如同顾南烟想的那样,萧氏从丞相府出来便直奔萧家。
在萧家门口大闹了一场。
说萧仁令身为一家之主不知为家族谋利,却自私自利的将萧家产业据为己有,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萧仁令本以为萧氏这次去丞相府,即便要不回银子,以她那性子定会闹的丞相府鸡飞狗跳。
多少能帮他出一口恶气。
哪知道她闹是闹了,却是在自家闹。
面对萧家各房的怀疑与不满,萧仁令气到几乎脑溢血。
偏他这个妹妹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嗓门倒是嘹亮,站在大门口连哭带嚎,将周围的邻居都引了出来。
萧仁令涨红着脸站在她对面,手脚直哆嗦。
他一介武夫,嘴皮子哪有萧氏快,再加上气的不轻,连话都说不出了。
最后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只得如顾南烟预料的那般,拿了银票将萧氏打发走。
萧氏拿着银子喜滋滋的回侯府,然后……
自然又被萧皇后请进了宫。
萧氏照常被姐姐训斥一顿,低眉顺眼的一句话都未曾反驳。
并未像往常一般同萧皇后诉说自己的不易,然后在萧皇后无奈的态度中接过她的赏赐。
萧皇后狐疑的盯着她看半晌,还当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语气也不由软了下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既已知错,本宫也不再多说。”
她朝身侧看去,玉婷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几匹布料。
“这是皇上今儿刚赏下来的,颜色花哨的很,本宫用不上,你拿回去用吧。”
皇上赏赐的都是好东西,萧氏赶忙接过。
“既然是皇后娘娘不要的,妹妹便却之不恭了。”萧氏微笑着道。
萧皇后闻言皱了皱眉。
这些布料乃属国上供,都是极好的东西,她说自己用不上,也不过是句托辞。
可萧氏话中的意思,却像是在捡她不要的破烂。
萧氏手指抚在布料上,似乎十分喜欢。
萧皇后见状只当自己多心。
两姐妹又说了会话,她便放萧氏出了宫。
萧氏坐上马车,垂眸看着脚边那几匹十分华贵的布料,伸腿踢了踢。
这就是她的一双哥姐。
大哥成车的往宫里送银子,却只舍得给她每月一千两。
姐姐明明是占萧家便宜最多的一个,却总说她花钱如流水,不知节制。
每次都像打发要饭的一样,赏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以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自从听过顾南烟说的话后,她越想越不对劲。
就像人家王妃说的那样。
都是萧家的女儿,凭什么银子都给了姐姐,而她却像个乞丐一般整日伏低做小,连点零头都拿不到。
就因为她是皇后吗!
呵!
萧氏冷笑。
太子成了那副模样,她这个皇后之位又能保得几时?
反观自己,虽然侯爷没出息了些,却不像其他男子那样整日在外头花天酒地。
对她也算极好的。
只要她不作死,就能稳坐侯夫人的位置!
萧氏心情瞬间阴转晴,抬手扶了扶发髻,望着皇宫的方向嘲讽道:“咱们且走着瞧。”
……
萧家主院中。
在萧氏走后,萧仁令很是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有些不好了。
先头晕目眩,视物模糊,接着手脚开始麻木,说话也大舌头了。
管家见状觉得不太对劲,赶忙让人拿着牌子进宫去请御医。
虽然管家反应足够迅速,可萧仁令发作的太快,等御医到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御医忙给他施针,足足一夜才将病情稳定下来。
性命无虞。
嘴却歪了。
明显是卒中。
顾南烟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除了感叹萧氏战斗力强悍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没有同情也没幸灾乐祸。
依旧躲在院子里逗虎虎玩。
萧仁令接连出状况,最得利的莫过于卫泓。
若不是腿脚不好,他怕是走路都带风。
看顾南烟的眼神那个慈眉善目,仿佛在看年画上的福娃。
很是得了顾南烟一通白眼。
其实她是有些惋惜的。
她是真没想到,萧仁令一个大男人心胸如此狭窄,这么经不得气。
原本还想再撺掇撺掇萧氏,与她联手再坑萧家一笔的,他这一病,可以说完全打乱了顾南烟的计划。
顾南烟忧愁万千。
愁完接着跟虎虎玩。
对于她这种整日宅在院子里的行为,柳珍珍早已习以为常。
索性她也人生地不熟的无处可去,便也同她一起宅着。
相比她们,宁天禄就显得忙碌多了。
不但要每日进宫跟大梁臣子商量结盟书的细节,还得打理从卫泓那里坑来的产业。
宁天禄十分心累,有心将产业的事交给柳珍珍。
柳珍珍不肯。
用顾南烟的话说,弟弟就是用来使唤的。
虽则那些产业里也有她的一半,可柳珍珍表示,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一股脑全丢给了宁天禄打理。
自己整日陪着顾南烟跟虎虎闹腾,倒是比没嫁人的时候更加清闲。
宁天禄能怎么办,只能任劳任怨的给自家姐姐做马仔。
……
敬宸宫中。
夏浈习惯了早起,正坐在妆台前任由嬷嬷为她梳头。
她透过铜镜,看着里面那个双鬓斑白的女子,神思有些恍惚。
“萧仁令卒中的事可是真的?”她问身后的嬷嬷。
“做不得假,宫里如今都传遍了,就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回萧家走了一趟,看望萧家那贼子。”
嬷嬷冷哼道:“要不怎么说恶人自有天收,依老奴看,那萧贼也没几日好活了。”
夏浈没接话,依旧挺直着腰背端庄的坐着。
浑身的气势比萧皇后还要强几分。
“一会你拿着本宫的牌子出趟宫,去丞相府请那孩子过来一趟,上回时间仓促,本宫都没与她说几句话。”
嬷嬷有些犹豫:“娘娘,咱们请晟亲王妃进宫,皇上若知道了,怕是又要寻您的不是。”
“您有什么话要与王妃说,不如让老奴帮您带过去。”嬷嬷劝道。
不是她杞人忧天。
实在是她家娘娘的处境不太好。
朝堂无人帮扶,亦无皇子撑腰,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在宫中苟活,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一点把柄。
“无妨,本宫躲躲藏藏这么多年,如今一条腿都进棺材了,怕这些做什么。”
反正她娘家已无人在朝为官,皇帝对她没有丝毫忌惮,生气也不会拿她如何。
“那老奴给您妆完发便去。”
嬷嬷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缕发丝盘好,从妆台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挖出一块黑色膏体便要往她的白发上抹。
夏浈避了避:“不是早说了不用这东西。”
嬷嬷无奈:“您一会不是还要见晟亲王妃嘛,抹一些显得精神。”
“算了吧,老了就是老了,何苦自欺欺人。”
她伸出沧桑的手指,指了指另一只圆瓷盒子。
“用那个吧,你手里那盒味道不太好,别熏着人家小姑娘。”
她说罢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嬷嬷只得将那黑色膏体放下,转而拿起夏浈说的那盒普通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