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后日放榜,二人出了宫门就被等在外面的小厮带去酒楼。
彼时郭氏正与顾南烟嗑着瓜子听故事,见儿子考完出来了,拍拍屁股就走。
南姐儿婚期快到了,她还有好多事要忙。
要不是公婆懒得出门,她才不来呢。
嫌弃的瞥了眼儿子,郭氏匆匆忙忙的走了。
顾云泽嘴角微微抽搐,淡定的保持着微笑,送母上大人上马车。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这跟他想象中的陪考一点都不一样好吗!
看看别人家的爹娘,嘘寒问暖前呼后拥,大热天就在宫门外阴凉处等着,见到自家孩子仿佛见了宝一样迎上去。
他呢!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府里的小厮!
虽然他不舍得母亲晒着日头等他。
可您不是来陪考的吗,好歹迎他一下做做样子好不好。
顾云泽无比心累。
他到底为什么读书啊,做个纨绔子弟不香吗!
顾从远同样心累。
她娘不仅没来陪考,还跟妹妹商量好,在放榜那日开业。
说是如果他考中进士,就是双喜临门。
如果没考中,那就是冲喜。
冲喜!
他就想问问,她们想冲什么喜!
感情他要是考不中就晦气了是吗?!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一屁股坐下,重新叫了满桌子酒菜,一副准备喝到天亮的架势。
紧张?笑话!
反正家里长辈也不在乎他们的名次,他们想那么多做什么。
考不中就考不中呗,他们无所畏惧!
顾从远更绝,自暴自弃的问顾南烟:“顾小胖,你那公主府缺不缺看大门的?缺的话算我一个,三哥跟你回封地!”
然后双眼死死的看着她,仿佛她敢说个不字就跟她没完。
被无辜波及的顾南烟:“……”
关老子什么事,老子欠你的!
再说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想给老子看大门?
放只汪汪在门口都比你有用!
顾南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鄙夷之情传达给他。
顾从远:“……”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连看大门他都不配。
他要离家出走!
……那是不可能的。
三房如今的情况,若是他再跑出去可就只剩小妹和母亲两人支撑了。
难兄难弟顾影自怜,干了一壶老酒。
兄妹三人直到下午才出了酒楼大门。
许是科考完毕放松下来,两兄弟喝了不少,却也不至于喝多。
二人面色微醺,跟在顾南烟身后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南烟刚要上马车,就见一旁的巷子里闪过一道人影。
看身形是个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有些眼熟。
顾南烟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两兄弟一眼。
二人勾肩搭背……主要是顾从远揽着顾云泽肩膀,不知在说什么。
视线没放在她这边。
顾南烟沉思片刻,不想多管闲事,也没说什么,兀自爬上马车。
顾云泽紧随其后,顾从远也跟着爬上来。
顾南烟的马车是特制的,里面的空间很大,坐三个人也很宽敞。
“诶,那是不是顾小胖卖的蒸汽车?”
一辆纯黑色的蒸汽车从他们马车旁慢慢悠悠的经过。
京城多富贵,蒸汽车销量不俗,偶尔能见到一两辆。
只是城内人多,不敢开太快。
顾南烟微微颔首。
顾从远眼露赞叹,饶是他见识广博,也没见到过如此新奇的东西,他家顾小胖就是聪明。
“我听说这东西跑起来比马儿还快,可是真的?”顾从远问道。
“嗯,比千里马快个五六倍吧。”
千里马最快也不过三四十公里每小时,她这蒸汽车开到最快跟现代的汽车也不差什么。
顾从远闻言啧啧称奇,羡慕的看着那车走远。
顾南烟偏头看向他,又看了看同样很感兴趣的顾云泽。
她回京后顾云泽就一直在备考,还没来得及去车行看看。
“喜欢吗?”顾南烟问道。
“喜欢送你们一辆如何?”她眼珠子一转,对着两个愣住的二傻子笑语晏晏。
“真的?”顾从远高兴的险些跳起来,随即想到这车的价格,又沮丧的坐下。
“不行,这东西太贵了我不能要。”亲兄弟明算账,就算这是他家妹妹也不能白占人这么大便宜。
顾云泽也是同样的意思。
二人都是男子,对车的喜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哪能不想要。
可他们没那么多银子。
顾从远就不用说了,现在就是穷鬼一个,顾云泽倒是好些,却也拿不出几十万两银子。
顾南烟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傻,那个价格是销售价,本身成本并不高。”
她顿了顿又道:“就是些铁片而已。”
顾云泽:“……”
顾从远:“……”
好像也是。
不过就算一堆铁片,也得她有那个本事卖出几十万两。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虽然心动,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痛彻心扉的表情,像是割了截肠子。
“我又不是白给你们,有前提的。”
顾南烟笑眯眯道:“前提是你们俩能在殿试中考取前十,我便一人送你们一辆,等打马游街的时候开着满京城转一圈。”
顾清不是说了吗,顾从远的成绩不出大错,考个前十没问题。
顾云泽比他还要好一些,更不用担心。
到时候给他们一人配一台用特制油布做成的敞篷车,配上二人俊秀的脸,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还有比这更好的宣传效果吗?!
顾南烟心下得意不已。
老子太踏马聪明了!
照往年人山人海,几乎全城出动的盛景,待打马游街结束车行肯定会爆单!
当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
顾南烟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和蔼的看着俩主动送上门的广告模特。
顾家兄弟:“……”
后背发凉怎么回事?
顾从远抖了抖,突然想起件事。
“对了,今日殿试于赐缺席,听说被人打伤了,出不了门。”
对这个名义上的姐夫,顾从远那是相当鄙夷的,提他名字的时候满脸嫌弃。
“打伤了?谁那么牛逼?”顾南烟十分震惊。
于赐可是贡士,科考期间若有人对他动手,可是要下大狱的,哪个勇士干的?
告诉老子。
老子去牢里给他送花。
“我们也不知道,就是听人说了一嘴。”顾从远冷嗤一声:“回头我去衙门打听打听,顺便买壶上等酒水探望下英雄。”
顾佩玲不是个好东西,那于赐也是一丘之貉。
要不是有这两人,他娘跟小妹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本想着科举结束倒出空去揍他一顿出出气,这下好了,倒省了他动手。
也不知哪位过路英雄干的,简直可喜可贺!
顾从远却不知道,这位过路英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亲爱的大姐——顾佩玲。
说起来顾佩玲也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意外。
那天会试结束,于赐便被官衙的人带走了。
得知顾佩玲状告自己,他虽然气愤却无言反驳。
原因同顾佩玲设想的一样,于赐怕她狗急跳墙,将自己贿赂官员的事抖出来。
到时候别说殿试,他举人的身份都保不住。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且按耐下来,撕了休书带顾佩玲回了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