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烟恶劣一笑,活似个欺男霸女的土匪。
她的本意是想让李延宗担心。
谁知那小子听到她的话,却没像之前那般激动。
反而抿唇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眼珠子提溜转。
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顾南烟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片刻后李延宗猛然抬头,一双黢黑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的光。
“公主把我也买了吧,我也要做你的人!”公鸭嗓掷地有声。
顾南烟:“……”
李延宗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姐姐是顾南烟这个“恶霸”的人,连卖身契都在她手上,想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就算跑了,凭这恶妇的手段,被抓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下场反而更惨。
既然这样,倒不如他先示弱,也跟在顾南烟身边,不但能跟姐姐相聚,还能保护姐姐不被这恶妇欺辱。
李延宗握了握拳头,眼神更加坚定。
顾南烟丝毫不知自己在这毛小子心里,已经上升到恶妇的级别。
听他说让自己买下他,嘴角扯了扯。
“呵呵,天还没黑呢。”做什么白日梦,“老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救下李嫣然都是看在李逸的面子上。
何况李嫣然心性还算不错,最起码是个知恩图报有担当的。
救她只当日行一善。
可这小子……眼珠子滴溜乱转,一看就没安好心!
她是傻了才会带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不买。”
就算她答应了李嫣然也不行,大不了回头找个人将他买回去交给李嫣然。
反正别想跟着她就是了。
顾南烟干脆利落的拒绝,起身就要回屋。
李延宗怔愣一瞬,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拒绝。
她与靖王府也算有仇,自己又将她的车图花了,按理说,她不是应该很开心的把他买下来,然后带回去好好折磨吗?
李延宗不知道顾南烟的想法,生怕她跑了,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姐姐。
于是顾不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扑上去抱住顾南烟的腿不撒手。
顾南烟:!!!
“撒手。”顾南烟斜眼看他。
“不撒,除非你买了我。”李延宗坚定拒绝。
“没钱。”
“你有!”
“有没有关你屁事,有就非得买你?”
“嗯!要买!”
顾南烟:“……”
卧槽,换个身份脸都不要了吗!
你纨绔小郡爷的王八之气呢!
顾南烟很想一脚将他甩开,看看他那尚未长成的小身板,还是按耐了下去。
残害……不是,保护未成年人人有责。
忍住忍住,不能冲动!
两人僵持住,一旁的赵县令疯狂抹汗。
小郡王平时看着挺老实的,被人欺负了都不吱声。
怎么今天这么大的胆子。
敢在这位祖宗面前耍赖!
难不成因为是熟人,所以产生了依赖?
赵县令看了看可怜巴巴的李延宗,又看了看表情凶狠的顾南烟,
赵县令:“……”
呵呵,绝对不可能!
他俩哪算是熟人,照他们的关系,不掏刀子互捅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有依赖。
赵县令摇头晃脑的,将脑中荒谬的想法挥散。
那边两人还在对峙,李延宗为了见自家姐姐也是拼了,扬言她不答应自己就不松手。
顾南烟呵呵:“你试试。”
李延宗:“试试就逝世!”
李延宗抱紧。
李延宗猝。
享年十四岁。
顾南烟扬长而去,独留鼻青脸肿瘫在地上的前小郡王暗自垂泪。
熊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顾南烟表示完全没有负担。
本以为经过这一次,李延宗会躲着她走。
谁知第二日一早,顾南烟刚起床,就见满脸青紫的李延宗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见她出来,高高昂起下巴,掏出一张纸“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是你的人了!”
不给他赎身,他不会自己赎?
这点小事难不住他的。
顾南烟:“……”
什么叫她的人,东西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她可是要成亲的人了,传出去让人误会她老牛吃嫩草怎么办!
顾南烟默了默。
说起来,她这具身体其实也才十五,比这小子只大了一岁而已。
顾南烟黑着脸扫了那身契一眼,视线幽幽的望向站在角落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赵县令。
赵县令:“……”
赵县令想哭。
他也不想啊,按规矩罪奴是不可以为自己赎身的。
可这位好歹也是皇室中人,底下的小的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可是亲自被那位驻军首领提点过。
皇帝虽然判了靖王府流放,却不想难为那些小辈。
若不是官伢的速度太快,那位郡主也会被留下来。
好歹同脉相连,虽然规矩不能破,多少还是要照顾着点的。
这也就是他当初敢私自将他留在衙门的原因。
顾南烟只看了他一眼,也不为难他,心下却清楚的很。
肯定是李密那厮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不然即便是一县之主,也不敢在她这个公主面前公然违抗律法。
顾南烟气的咬牙,实际对于李密这种做法并没有丝毫不满。
毕竟如果他真是那等为了以绝后患出手毒辣,连子侄都不放过的人,她也不会处处帮他。
顾南烟装作没看见,视若无睹的继续往门外走。
“顾南烟!”李延宗见状忙跟上。
一张脸涨的通红。
“我、我都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攒点钱容易吗,这下子全没了。
就这,还是因为赵县令开恩。
他好不容易拿到身契,双手奉到这女人面前。
可这女人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李延宗气成河豚。
顾南烟:“……”
你这话有歧义,老子不接受。
顾南烟绕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延宗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青春期的少年被无视会怎么样?
其他人会怎样,顾南烟不知道。
放在李延宗这里,就是一个字——作!
顾南烟走哪他跟哪。
顾南烟吃饭他站在饭桌前看着,顾南烟睡觉他蹲在门口守着,顾南烟出门他在后边尾随。
还主动做起了小厮的活计,帮着云曦一块拿东西。
云曦见自家主子没反对,就没拒绝,默许他跟自己抢活。
可这位哪是会伺候人的主。
就算当初被卖进衙门里,也都是做些擦擦扫扫的工作。
即便做不好,赵县令也不会跟他计较。
可顾南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出趟门走到哪买到哪,买的还都是些又重又脆皮的东西。
于是这一路走来,李延宗抱着一堆东西,艰难的跟在后面。
边走边摔,边摔边听响。
虽然都不怎么值钱,可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最起码是李延宗承担不起的。
李延宗自己也知道。
所以,当顾南烟将厚厚一沓账单扔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说罢,怎么赔偿老子的损失。”
李延宗抿了抿唇,半晌没说话。
“我知道你想赶我走。”他哑着嗓子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李延宗说完这句,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
跟上次发泄一般的哭泣不同,他这次是真伤心了。
“你就不能大发慈悲留下我吗,我就是想见姐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