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顾南烟感染风寒(1 / 1)

几人聊了许久,由于跟李逸约好了第二日一早去太傅府拜访,顾南烟早早的便回屋歇下了。

与此同时,京城一间皮裘铺后院中,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手持利刃,熟练的剥下一张狼皮,扔在一旁的木桶中刷洗干净。

许是有些疲累,他起身时险些站不稳。

静立在一旁的年轻男子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摔倒。

老者被扶着坐到不远处的竹椅上,看着泡在桶中的狼皮无奈道:“年纪大了,这点活计都做不完。”

年轻人没说话,俯身给他倒了杯热茶,便垂首站在他身侧。

老者端起茶盏,撇去上面的浮沫轻抿一口。

“今年刚下的冬红袖,一年也只产一斤,乃是贡品。”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口中热气袅袅。

“主子知道老朽爱喝茶,竟全都给送了过来。”老者乐呵呵的道。

“也不过是拉拢您的手段罢了。”年轻人忍不住脱口而出。

老者笑着点了点他:“你啊。”

“为臣子的,为主尽忠本就是分内之事,又何谈拉拢,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

年轻人住了嘴,再次沉默下来,只是眼神依旧透露着不满。

而他不满的原因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眼前的老者。

这间皮裘铺子开了几十年,老者便在这里呆了几十年,日日与这些腥臭的皮货为伴。

没有自由不说,临了还要将唯一的女儿也搭上。

年轻人是老者在乞丐堆里捡回来的。

那时候他才六七岁,差点饿死在街上,好容易有好心人给了半拉菜饽饽,却被年长一些的老乞丐抢了去。

他不想给,奈何人小争不过人家,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额头都磕出了血。

当时老者看到这一幕于心不忍,便塞了一个白面馍馍给他,并将他带了回来。

因此,在这年轻人心中,他就如同亲人,自然为他不平。

很显然,老者并不以为意。

“今日可见到小主子了?”他问道。

年轻人有些犹豫道:“见是见到了,只是……他好像不太情愿。”

何止不情愿,那不耐烦的样,像是恨不得他们立刻消失。

老者没吭声,望着窗台上被夜风吹的明明灭灭的油灯,低笑两声。

再如何不情愿又如何,也摆脱不了流淌在血脉中的责任。

就像是他,还有他的女儿。

老者眯起眼,口中哼起了小曲儿。

与时下流行的不同,这支曲儿的调子十分古怪,明明既无平仄,对仗亦不公正,却令人朗朗上口。

就像是哪个偏远地方的乡间小调。

……

第二日晨起,顾南烟吃过早饭,便与顾云泽出了门,往晟王府的方向而去。

顾云泽虽不喜去书院,对于白老太傅这位大文豪却十分向往。

昨夜知道李逸要将他举荐给老太傅,激动的一整晚都没睡,天还没亮便穿戴一新,披着厚厚的皮裘,坐在顾南烟院子里等她起床。

将军府马车中,顾南烟抱着暖手炉,身上裹着一层棉被,缩在马车一角。

她无语的看着不停掀开车帘往外看,明显过于兴奋的顾家二少爷。

“我说你能不能老实点。”她不满的道。

“等到了晟王府下人自然会知会你,车里就这么点热气都被你放光了。”

顾南烟使劲朝他翻个白眼,拿起脚下的铁钩子,将炭盆拖到自己身前。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夜里凉着了,她今日起身时有些鼻塞,比平常更怕冷。

顾云泽不好意思的放下车帘,见妹妹两腮冻的通红,心下顿时内疚不已,赶忙给她倒了杯热茶。

“是二哥太心急了,可是冷的很?”

他说着转身将车帘遮的更严实了些,眼含歉意道:“我看你今日似乎没什么精神,可是昨夜没睡好?要不要先去找个大夫看看?”

见太傅是大事,可妹妹的身体更重要,若是因为这事病倒了,他娘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将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了些,顾南烟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再次丢出一个白眼。

“轻微感冒而已,已经吃过药了。”

许是昨夜喝了点酒,又吹了凉风,未免病的更厉害,她出门前吞了几颗感冒药。

她身体向来强壮,整日一副扛着棍子就能上山打虎的模样,顾云泽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

虽不知感冒是何意,看她这样子也知道是感染了风寒。

想到妹妹生病还要早起陪自己出门,顾云泽更加内疚。

“要不……老太傅那边我自己去,你还是回府歇着吧。”

风寒可大可小,妹妹定然是因为寿宴之事思虑过度,休息不好才会生病。

面对书呆子二哥担忧的眼神,顾南烟果断摇头拒绝。

李逸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今日他们三人一起拜访。

她若失约未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连累了顾云泽,不收他做学生,她这一早上岂不是白遭了罪?

见他愧疚,顾南烟转移话题好奇的问道:“我看你也不像那不喜读书的,按理说书院中应当也有好先生,你为何不愿意去。”

书院考勤,一个月他最多去七八日,有时整月的见不着人。

就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行,要不是仗着成绩好,怕是早就被院长赶了出来。

“书院先生教的内容我早已倒背如流,再去上课也不过是耽搁时间。”

见她执意跟着,顾云泽知道劝不动她,也就没再说什么,端着小板凳往她身前一坐,为她挡风。

“还不如多去书铺转几圈,买些好的文章回家仔细研读,总好过在书院中枯坐。”

他说罢用铁钩子拨了拨碳火,让它烧的更旺一点。

这倒是不假,据她所知,顾云泽在自己的院子里单独辟出两间屋子,将中间的墙打通作为书房。

听说里面的书籍多到落不下脚。

“那你至今为止,总共读过多少本书?”

顾南烟问出这话纯属好奇。

因为她常听将军府的人说他读书天分极高,寸厚的书他不过三日便能读完,且已经融会贯通。

对于翻开课本就犯困的顾南烟来说,这种超级学霸型的脑子让她十分羡慕。

“也没多少。”

顾云泽摇头叹息:“你也知道,我虽偶尔出去游学,母亲却不许我走远,大部分时间还是居于京中。”

“因此这些年也只是读完了京城大小十几间书铺中的书而已。”

读书人都很清高,特别是那些大儒,总喜欢遗世独立飘然世外。

因此好些名家并不在京城,反而隐居在偏远僻静的乡下或是小镇上,很少有作品流入京中。

他说这话时,面上带了些遗憾以及羞愧,仿佛自己只读完了整个京城的书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一页纸都读不下去的顾南烟:“……”

她是不是被凡尔赛了?

见妹妹木着张脸盯着自己,顾云泽丝毫没察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反而一脸向往的道:“老太傅虽是帝师,教的乃是帝王之道,可他同样是首屈一指的大儒。”

“据说家中藏书多过宫中藏书阁,其中很多都是从各地搜罗而来的孤本,在外面是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