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是吏部尚书府公子,也就是于伟升的嫡子,于佳的亲哥哥送来的。
他穿着一身白色绣着同色花纹的长袍,脚下蹬着黑靴,一头黑发整齐的束在头顶,上面还簪了根玉簪。
腰间挂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打扮。
见顾南烟与晟王相携而入,他面上堆着笑拱手迎上前。
“在下于赐,见过晟王公主。”
原本没想搭理他的顾南烟脚下一顿,一言难尽的看向他。
“鱼刺?真名?”
你是认真的吗?
光听名字就让人有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
顾南烟一脸认真的询问,于赐默了默。
“……公主说笑了,姓名乃父亲所赠,自然是真的。”
他出生不久,他爹便被调去了吏部,紧接着得了方均贺的青睐,将他提拔为尚书。
于是他爹便给他取名于赐,意思这是上天所赐,并对他寄予厚望。
虽然他如今尚无功名更没有官职,可在书院中却是拔尖的存在。
京中赌坊设赌,明年科举最有希望中状元的人选中,他位列第二。
至于第一,则是顾南烟那位不常去书院,却依旧次次考第一的二哥,顾云泽。
想到顾云泽,于赐眼神暗了暗。
他从出生后,无论做什么都是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直是他爹眼中的骄傲。见人就夸。
直到遇到顾云戈,无论是平日的功课还是旬考,都被他死死压在下面,成了万年老二。
偏偏顾云泽去书院的时间,算下来一个月还不足十日,却让他这个每日循规蹈矩去上课,熬油点灯苦读的人拍马也不及。
于赐心下暗恨,面上却不显,依旧端着笑。
“说起来,在下与令兄同窗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家妹妹。”
他叫的亲切,笑的温润,让原本还在腹诽于伟升是得多看不顺眼这个儿子,才会给他起了这么个名的顾南烟再次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的打量他。
一旁的李逸瞬间黑了脸,立马将于赐归为狂蜂浪蝶那一类,身形一闪便要挡在顾南烟面前。
谁知顾南烟看也没看他,伸手就将他扒拉开去。
李逸:“……”
本王好像有情敌了!
他眼神阴沉沉的盯着于赐,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眸中带着杀气。
心中暗暗决定,待媳妇走后便让龙一将这小子绑了,扔到深山老林里去!
于赐自然感受到了晟王的不善,虽有些心颤,还是壮着胆,嘴角扯出一个自以为俊美的弧度。
李逸:好样的,你死定了!
京郊最大的那座山好像在闹虎患,未免那老虎下山咬伤百姓,不如就将他丢在老虎洞穴附近,先给它填填肚子!
顾南烟并不知李逸的心思,她只是单纯好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顾云泽那孤僻儿的名字。
想到顾云泽整日独来独往的孤独身影,作为一个合格的妹妹,顾南烟决定帮他维系下同学之间的情谊。
于是她转身,朝于赐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狞笑。
“原来是二哥同窗。”
她伸出小手拍了拍于赐的肩膀。
“不错不错,果然一表人才。”
说罢还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老怀安慰的接着道:“我们家那臭小子在学院没少给你添麻烦吧,有时间多去府中坐坐,我让管家准备好酒菜作为答谢。”
那副慈祥的模样,粘上胡子就是个小老头。
于赐:“……”
这种偶遇同学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公主客气了……”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突然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与她说话。
见他不说话了,从不半途而废的顾南烟再接再厉。
“话说我二哥整日逃学在家,课业成绩也不知如何,我听顾佩玲说过你十分勤奋好学,有时间可要多辅导辅导他,回头我让人送两块好砚……”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请公主见谅告辞!”
神经病吧,顾云泽的成绩比他高出一大截,让他辅导什么?
辅导怎么才能考的更差吗!
于赐咬牙切齿,只觉顾南烟故意给他难堪。
顾南烟话还没说完,于赐便急匆匆告别,黑着脸甩袖离去,瞬间没了踪影。
举着胳膊还待拍他肩膀的顾南烟:???
她懵了懵,一双杏眼瞪的溜圆,莫名其妙的看向李逸。
“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他跑什么?”
“许是敝帚自珍,不愿意教你二哥罢。”
李逸神清气爽的勾起薄唇。
“学子之间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他这种态度虽说小家子气还不顾同窗,自私自利又无情无义了些,却也算情有可原。”
毫无愧疚之心的往于赐身上泼了好几桶脏水,李逸见她的表情越来越鄙夷,心下雀跃的同时面上却带着安慰,见缝插针的献起了殷勤。
“烟儿不必担心你二哥的课业,如今距离明年科举还有几个月的工夫,待我回去修书一封于白太傅,明日带你二哥亲自上门拜访,让他收你二哥为弟子,亲自辅导他课业。”
白太傅乃是两任帝师,同时也是李逸的老师,想拜他为师的学子如同过江之鲫。
可惜因年事已高,早已不收学生。
若是他能答应收下顾云泽,不说课业方面受益匪浅,光是那人脉就能让他仕途坦荡,一路顺风顺水步步高升,前途不可限量。
虽说有顾南烟和他在,顾云泽也不会坎坷到哪去。
可读书人除了学问要好,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成为帝师的学生定会让他名声鹊起。
他将这些仔细分析一遍,说给顾南烟听。
打铁要趁热,他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狂蜂浪蝶通通比下去,到时候烟儿就知道谁对她最好!
顾南烟闻言倒是颇为赞同,当即决定明日与他们一起去见白太傅。
二人去包间接上顾老夫人与郭氏,便打道回府。
郭氏见到自家亲爹也在,还愣了愣,想起李逸让人去大理寺报了案,便也不觉意外,十分欢喜的将郭青松迎进将军府。
彼时顾老将军正在书房与安阳帝下棋。
安阳帝是个臭棋篓子,还是个很喜欢与人对弈,却又不知举棋不悔是何意的臭棋篓子。
顾曜虽于棋艺方面亦不精通,却从不耍赖。
面对悔棋不倦的安阳帝,顾曜简直一头包,偏偏他作为主人,又不好将之赶出书房。
等顾南烟回府的时候,他距离掀桌子已只有一步之遥。
偏偏坐在对面的安阳帝还一脸嫌弃,抱怨他不会下棋,下一把输一把,让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直将顾曜憋屈的不行。
见他又要拉着李逸下棋,顾南烟凉凉的斜了他一眼,一手一个拽着顾曜和李逸的袖子去了前厅。
只留安阳帝独自坐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直呼顾南烟不孝,剥夺了他的人生乐趣。
站在他身后装聋作哑的许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回应他的话。
待他气够了,想到顾南烟说今日府里来了客人,还让云初那丫头去她院子里取了几坛好酒。
安阳帝咽了咽口水,将下棋的事抛诸脑后,颠颠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