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手与服软之间犹豫半晌,顾南烟见傅拓同样担忧的目光,狠狠磨了磨牙,手探入衣襟中掏出一个瓷瓶。
“老子这里有药!”
她将瓷瓶往桌上一丢,没好气的白了安阳帝一眼。
她拿出来这药与前几日太医开的龙胆泻肝丸成分差不太多,只不过其中又加了几味药,且这药是经过萃取的,药效更好,同时还不会造成腹泻。
虽说这药对她同样没有效果,只不过为了那五百万两银子,以及摆脱安阳帝的纠缠,她临时花银子从商城买出来做做样子而已。
安阳帝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冲着孙太医使了个眼色。
孙太医会意,双手捧起药瓶子倒出一颗闻了闻,又刮了一点尝了尝,双眼一亮。
“这药确实不错,应该是经秘法提取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服用后效果更佳!”
他制药时也会提取药效,只不过效果比这个差的多。
刘太医眼神灼灼的看向顾南烟:“做这丸子的一定是位高人,不知姓甚名谁?”
别看这只是一粒小小的药丸,想要做出这种效果对于医术一定要十分精通,才能准确把握萃取后的配比以及用量。
就他所知,这世上能与他齐名的神医只有嘉南国的窦毕,而这位公主正是从那里而来,难不成是他做出来的?
顾南烟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这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吧,到时候他的问题怕是更多。
她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杯喝了口,垂眸不语。
孙太医却只当她不方便说,一脸钦佩道:“世人赞我为神医,却不知真正精于医道之人往往不喜出名极为低调,只知一心钻研。”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药瓶,神色向往的叹了口气。
“老臣进御药房二十余年,医治好无数杂症,然而这些年来医术毫无精进,一直找不到原因,看来……”
孙御医摇了摇头:“如今想来定是老臣太过沉溺世间繁华,心思不够纯粹,不能将全部心神放于医道。”
“是老臣着相了。”
说罢他郑重的理了理衣摆,对着安阳帝弯腰拱手:“臣今年年岁已然不小,也到了该隐退的时候。”
他神情坚定的稽首,上半身微微颤抖:“臣明日便向皇上上折子请辞,归隐山林专心钻研医道,请皇上应允!”
安阳帝:“……”
他眼神幽幽的望向顾南烟,眼角抽搐。
他想的没错,这个女儿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
孙御医混迹宫中多年,虽算不上油滑,却也是个十分注重名声的,在御医院也很受追捧。
他苦心经营多年才爬上了院首的位子,纵使实力再强,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今日不过进门一刻多钟就要向他请辞,明显是受了刺激!
安阳帝心口有些堵,想要拒绝他,看着他白了一半的发丝却又不忍心。
要知道这些年他身上的大小毛病都是孙御医给治的,就连他能保持年轻的容貌都是他的功劳,若是应了他,自己怕是很难习惯。
倒不是说御医院其他御医医术不高,只是跟孙御医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
安阳帝斟酌片刻叹了口气,刚想忍痛答应下来,就听罪魁祸首顾南烟出声道:“你想学吗?”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一愣,待孙御医明白了她的意思,瞬间激动的脸色涨红,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那位高人他、他收徒?”
虽然不知这人是谁,年纪有多大,说不得比他还小很多。
可是医之一道达者先,只要能让他的医术有所提高,便是一个三岁小孩他也愿拜师!
顾南烟嘴角一抖:“本宫对收徒没兴趣,不过你若想学倒是可以告诉你其中的诀窍。”
“这药丸是公主的杰作?”孙御医震惊的瞪大了眼。
不同意安阳帝和傅拓,他从没听说过顾南烟会医术,因此很是呆愣了一会。
顾南烟没有回答他,摆出一副高人的架势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
虽然这药丸子是她从商城买的,可要做出来也不难,缺的只是一套实验室装备罢了。
傅拓见她那模样有些好笑:“公主确实于医术有些研究,孤身上毒便是她解的。”
孙御医双眼瞪得更大了。
傅拓的毒他知道,从刚出生起就是自己在给他治疗。
那时孙御医刚进宫没多久急于表现,便大包大揽下来,谁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
当初傅拓声称痊愈后他也十分震惊,很想知道他是被谁治好的,又是怎么治好的。
只不过碍于当时的形式,他不想参与党派之争,也就没去东宫询问。
这事一直是他的遗憾,却不成想,让他遗憾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
对于傅拓的话孙太医毫不怀疑,他激动之下朝顾南烟走近一些。
“公主肯教老臣,老臣自然十分荣幸,只不过礼不可废……”
行医之人向来敝帚自珍,除非家中没了后人,一身医术无人传承,否则便是收了徒也会藏私,不肯倾囊相授,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然而顾南烟却毫不犹豫的主动开口早教他,又怎能让人不激动?
他说罢撩起衣袍就要朝顾南烟跪下,却被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拉起来。
“本宫说过不收徒就是不收徒。”
她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总有个老头跟在自己身后喊师父,整的她跟天山童姥似的。
“那怎么可以。”孙御医不赞同道。
“自古授学者为师,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孙正虽医术不及公主,这点规矩还是懂得的。”
说罢他身子一沉,执意要给顾南烟跪下,却被她一只手托着,膝盖怎么也落不了地。
顾南烟十分无奈,揉了揉又开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道:“本宫这里没这么多规矩,况且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孙太医真的不必如此。”
她想了想复又补充道:“那窦毕窦神医你可知道,本宫也教过他,同样并未收他为徒。”
她本以为这样说孙太医就会放弃拜师的念头,谁知他一听窦毕也受过她指点,眼神更加热切。
“别人如何老臣管不着,可老臣定然要拜您为师,否则……”
孙御医咬了咬牙:“否则吾宁肯不学这医术!”
他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决然,似乎又怕顾南烟再次回绝他,红着眼眶期盼的望着她。
那神情若是不知情的人经过,怕是以为顾南烟在欺负他……
顾南烟:“……”
她会提出将这做药丸的本事教给他,完全是因为想将他留在宫里。
毕竟傅拓的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有个医术不错的医者在身边,能更好的帮他调理身体。
至于收徒一事她想都没想过。
可面对这个倔强的老者,顾南烟一时也没了主意。
顾南烟虽然沉默下来,一只手却还是托着孙御医不让他跪下。
而孙御医则执拗的曲着腿,膝盖距离地面不过一指的距离,就那样挂在顾南烟胳膊上与她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两人那“神情”对望的眼神实在太美,着实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