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远沉吟片刻,将目光放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天禄身上。
“禄儿如何看待此事?”他柔和问道。
宁天禄站起身,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侄儿确实有些想法。”
他看向宁宗远,眸子中带着笑意。
“我知道将军是怕宁家遭了别人的算计,可不管怎么样,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将小叔救回来,就算代价大一些,只要兵权还在宁家手中,这些东西总会回来的。”
宁宗远点了点头,倒是十分赞同他的话。
“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宁家很多产业都是祖父那一辈打下来的江山,若是将之送出去,想要原封不动的再拿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宁天禄却笑了笑,十分不以为意的道:“那将军便别动那些产业。”
“侄儿听说,当年卫家倒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东西,有些铺子看着光鲜,实则每年不仅不赚银子还要往里面贴钱。”
“将军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些扎手的东西丢出去。”
他话音一落,坐在对面的宁贵妃就嗤笑一声。
“本宫当你有什么好主意,那些个烂铺子生意差到人尽皆知,谁会傻乎乎的掏钱买些个赔钱货?”
要不是怕空的时间久了会被虫蚁蛀空,到时候更加得不偿失,她早就想让大哥将它们关门大吉了!
宁天禄并不在意她讽刺的语气,反而勾了勾嘴角,那年轻又邪气的表情看的宁宗远眼神一热。
“禄儿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你忘了一会你我还有要事要做?”
他在最后一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
听懂了他话中之意的宁天禄忍不住红了红脸。
“侄儿的意思是,虽然那些铺子的情况很多人都知道,要卖出去确实不容易,可身为嘉南国公主的顾南烟却并不知情。”
“我们可以用同一条街上生意比较好的铺子的价格,将之抵给顾南烟。”
宁宗远闻言倒是十分赞同,他将视线从宁天禄身上收回来,望向自己的妹妹。
“贵妃娘娘觉得禄儿的提议如何?”
宁贵妃虽然还是看不上宁天禄,对他的话倒也没反对。
“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一切全由大哥做主。”她笑道。
宁宗远颔首,按照宁天禄的说法,原本不足百万的卫家产业,怎么说也能抵个两百万两银子。
再加上他手中原有的四百万两现银,只要再凑一百万两就够了。
得到答复的宁贵妃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难得心情不错的给了宁天禄一个好脸色,之后便扬长而去。
书房中只留宁宗远和宁天禄两人。
“二妹被惯坏了,禄儿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见宁天禄两眼出神的望着窗外,宁宗远只以为他不满宁贵妃的态度。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记录着宁家所有产业的册子,一把将站在他身后的宁天禄拉进了怀里。
宁天禄回过神来,低笑一声:“侄儿不敢,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又是将军的妹妹,天禄自知身份低微,又怎敢计较。”
他说罢挣脱宁宗远的怀抱,坐的离他远了些,自顾自的斟了杯茶喝了起来。
“还说没生气,平日你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可不会唤我将军。”宁宗远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十分头疼。
“还有你虽是庶房长子,可也是我宁家人,又哪来的身份低微!”
宁天禄闻言,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我这个庶房长子怎么来的,将军比谁都清楚。”他神色悲凄道。
“不过是您好心,将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罢了。”
宁宗远闻言更加头疼,赶忙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将还坐在椅子上的宁天禄揽入怀中。
“我就知你又要想这些,本将军何时嫌弃过你的出身,宁府中又有何人敢看不起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想到妹妹那嫌弃的眼神,眉头轻轻蹙起。
“下次她再过来,你躲着点就是,总归她在宫中也不常回来。”
宁天禄将头埋在他怀里,还是不说话。
宁宗远这才注意到他的反常,仅有的一直左手松开他,用手托起他的下巴,见他平日带笑的眼流下两行泪,不由怔了怔。
“你这是怎么了?”他有些心疼的问道,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给他拭泪。
“你若真的生气,回头见了二妹我说她几句便是,哭什么。”
看着总喜欢板着张脸的宁宗远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宁天禄不由破涕为笑。
他这副又哭又笑的样子,让宁宗远十分无奈。
“将军答应我一件事可好?”他用还带着泪的清澈眼神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乞求。
“禄儿想再见见那位异国公主。”
他这话成功让宁宗远皱起了眉。
“你见她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怀疑的望向他眼底。
“莫不是看上了那贱人不成?”
提起顾南烟,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早已愈合的断臂处隐隐作痛,捏着宁天禄下巴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宁天禄疼的闷哼一声,却没将他推开。
“将军胡说什么,天禄说过这一世都是将军的人。”
他说罢展开双臂,环住面前这人壮硕的腰身。
“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公主有些邪性,为了避免小叔的事再起波澜,让您烦忧,我得亲自去试探试探她的口风才放心。”
听他话中的意思全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宁宗远的眉头缓缓松开。
“还是你懂事。”他再次揽住他,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安排你去见她,不过这女人狡猾的很,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宁天禄见他答应,紧了紧环着他的手臂低低应了声,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在驿馆中等了半个月,几乎逛遍了整个京城的顾南烟,终于收到了皇帝的传召,邀她三日后进宫商谈。
顾南烟想到即将到手的一千万两银子,难得心情不错的去宁宗清那里走了一趟。
几日不见的宁宗清由于长期以来激增的饭量,虽然没有了激素的催化作用,还是又胖了不少,将顾南烟看的直咂舌。
而对方似乎被磨平了棱角,见到顾南烟过来也没什么反应,依旧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
柳珍珍惊讶的看着如一摊烂泥的宁宗清,神色不停变换。
见他虽然胖了点,却无病无痛健健康康,顾南烟十分满意的带着柳珍珍出了门,打算买些好吃的庆祝庆祝。
路上,柳珍珍几次欲言又止,直到二人回了驿馆才咬牙问道:“公主真要将他换回去?”
“不然呢,留着他替我花银子?”顾南烟翻了个白眼。
这厮如今一天的饭量跟她有的一拼,要不是为了那一千万两,她早就操起棍子将他赶出去了!
“可是奴婢听说这人是宁家的人,当初卫老将军就是死在他亲哥哥手中的。”
“那又怎么样。”顾南烟撇了撇嘴。
“我又不认识卫将军,他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
柳珍珍闻言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南烟,在她疑惑的看过来的时候赶忙低下头。
“公主说的是,是奴婢逾矩。”
当天夜里,顾南烟睡下后,一道黑影闪进宁宗清的屋里,手中的利刃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