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在下卫十(1 / 1)

三楼包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屏风后,轻柔的婆娑着手上的血玉扳指。

他望向窗外,看着楼下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神风小队,喉间逸出一声低笑。

顾慎正在喝药,听到他的笑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何事这么好笑?”顾慎问道。

傅拓咳嗽几声,面具下的双眸熠熠生辉。

“她来了。”

顾慎一怔,瞬间明白他说的是谁,眼神亮了亮。

门口传来脚步声,那声音轻盈且缓慢,显然不是那个掌柜的。

顾南烟推开天字号包间的门,一眼便瞧见半倚在床头的顾慎。

“闺女!”顾慎激动的欲起身,却扯到腰间的伤,疼的嘶了一声。

在他身边服侍的婢女冬雪赶忙按住他,语带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将军莫要乱动,一会伤口又裂开了。”

她说着往顾慎身后塞了个棉垫子,好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

顾慎讪讪一笑,客套的道了声谢。

顾南烟挑了挑眉跨进门槛,在他面前站定。

此时顾慎面色还算可以,只是稍显苍白了些。

顾南烟伸手为他把了把脉,确定他没有大碍才松开手,嫌弃的朝顾慎撇了撇嘴。

“老子还以为你病入膏肓了,一点皮外伤而已,也值得你包成这样?”

她看向顾慎腰间足有七八层的细棉布,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今天气已经很热了,还将伤口裹的这么严实,这是生怕伤口愈合的快呢?

顾慎此时哪有心思管自己的伤,看到许久不见的女儿,简直乐开了花。

“是是,爹只受了点皮外伤,并不碍事。”

他一副女儿说什么都对的模样,咧着嘴傻笑。

顾南烟给了他一个白眼,俯下身想给他拆开棉布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

“慎儿,真的是你!”顾曜关上房门,急忙走了过来。

见儿子没缺胳膊少腿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眼眶通红。

他虽然十分担心顾慎,可在南姐儿面前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怕她也跟着担心。

如今终于见到了活着的顾慎,才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好,回来就好。”顾曜声音哽了一下,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们父子险些阴阳两隔,这让顾曜分外感慨,不由真情外露。

可顾慎却吓了一跳。

前几日他还在昏迷中,并不知道他爹和侄儿险些死在宁宗远的长枪之下,自然也感受不到顾曜此时的心情。

他哪见过他爹这幅样子,从小到大都是板着脸对着他们兄弟,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红了眼。

他不安的看了顾曜几眼嗫嚅道:“爹,你还好吧。”

“儿子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伤口便能愈合了……”

见顾曜还是眼眶红红,他犹豫的问道:“爹可还记得您小时候被邻居家养的狗咬了屁股的事?”

他爹今日这态度实在反常,顾慎有点怀疑他是别人假扮的,不由将正在给他拆伤口的顾南烟往身前拉了拉,一脸防备的看向顾曜。

顾曜:“……”

刚才心中升起的温情瞬间熄灭,他咬牙切齿的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被狗追着咬屁股的是你这个混球,你当老子老糊涂了,连这点事都记不住?!”

见亲爹恢复正常,顾慎揉了揉被打疼的后脑勺,嘴里直嘟囔。

“老子这不是怕你被人调包么,那南姐儿得多危险。”

顾曜:“……”

所以被调包的他去了哪根本不重要是吧!

顾曜气的直抽抽,突然觉得这个儿子还是丢了的好。

“你跟谁老子老子的,没大没小!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顾曜哆嗦着胡子吼道。

顾慎:“老子又不是故意的,这还不是跟您学的,从小不教点好怪我咯?”

顾曜:“你还说!再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试试,看老子不打死你!”

顾南烟:“都给老子闭嘴!”

吵死了!

顾曜:“……”

顾慎:“……”

傅拓:“噗嗤。”

傅拓听的乐不可支,笑声伴随着咳嗽声一起,直将藏在面具下原本苍白如纸的一张俊脸憋的通红。

“殿……主子,您没事吧。”他身边的小太监急忙给他倒了杯水。

傅拓摆摆手示意不用,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颗琥珀色的东西塞进嘴里。

一阵清凉感袭来,喉间的痒意瞬间被压了下去。

顾南烟鼻尖动了动,闻到一阵药香,皱着眉看向屏风后的人影。

正在跟顾慎吹胡子瞪眼的顾曜,这才发现房间中还有其他人。

“这位是?”

这人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就在屋里,只是他刚刚太过激动,忽略了这人的气息。

顾慎犹豫半晌,还在想要怎么回答他爹,便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响动。

一个身材消瘦,穿着月白袍子,带着金色面具的年轻人缓缓走了出来。

“在下卫十,拜见顾老将军。”

他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袖子顺着他抱拳的姿势下滑,露出瘦的皮包骨的胳膊。

待直起身后,两只眼睛定定的望着顾南烟的侧脸。

顾曜也抱了抱拳做回礼,看向顾慎的眼神带着疑惑。

“这位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顾慎解释道。

“当日我被人背后偷袭,在腰间砍了一刀,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我。”

他说的轻描淡写,刻意避开了傅拓的身份。

顾曜哪能不明白,见人家不方便透露也就没追问,反而很感激他救了顾慎。

“这位小兄弟的恩情顾曜记下了,若来日有何需要顾曜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道义,顾某一定做到!”

顾慎失踪这么多日,到现在还下不了床,显然当日的伤势不轻,若不是这个年轻人相救还不知会不会死在战场上。

因此顾曜说的甚是真诚。

傅拓淡笑,并没有应承。

救顾曜的另有其人,他不过是提供了方便罢了,并不想以此要回报。

他想张口说什么,谁知喉间又是一痒,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傅拓苍白瘦削的手指伸向腰间的荷包,再次掏出一颗琥珀色药丸刚要塞进嘴里,便听见一道清脆而冷淡的女声。

“不想死就少吃这玩意。”

傅拓闻言顿住,看向依旧在给顾慎包扎的顾南烟,眼中一亮。

顾南烟没再说话,只专心的低着头忙活。

傅拓眼角浮现笑意,忍住到了喉间的咳嗽声,将药丸又放了回去。

“好,我不吃。”

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喜悦,只是一张脸隐藏在面具下,没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顾南烟给顾慎涂上她带来的伤药,又将细棉布缠回去两圈。

“天气炎热伤口有些许发炎,以后不要缠这么厚。”她说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消炎药递给顾慎。

“吃了。”

顾慎老老实实的接过,一双眼睛不断的在顾南烟与傅拓之间打量。

他刚要将白色的药片塞入嘴中,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冬雪犹豫道:“这是什么药,怎的如此怪异?”

她看向顾慎关切道:“大夫已经给您开了药方,要不您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顾慎一把将药片塞入嘴中,端起手边的清水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