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来的很快,过来的依然是郭弘毅带队的金吾卫。
金吾卫的职责便是保卫皇城,维护城内治安,而郭弘毅恰巧在西街公办,便被赶去报官的围观群众请了过来。
当他拨开人群,见到一脸无奈的崔尧时十分惊讶。
崔尧将老者搬进诊室后,便被顾南烟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
他此时正谨慎的坐在门口,听窦毕向众人解释顾南烟刚为什么要刺出那一刀。
围观的人听的一知半解,面上都是茫然。
在他耐心的解释下,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顾南烟刚刚的举动是在救人。
“这种方法虽有些骇人听闻,可确实是个很有效的办法。”窦毕总结道。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问道:“这么说的话,那老者并不会死?”
窦毕捋了捋短须摇头道:“老夫只能保证他不会因为被刺伤咽喉而死,只不过这位病患得的是七日风,我们也不敢保证能将他治好。”
他看向冷静不少的洪春:“你爹的病你最清楚,若是老夫没猜错,你已经去过很多家医馆,怕是没有人敢治吧。”
医馆的大夫都很注重声誉,明知道这病治不好,不会轻易出手,以免病人死后带累自己的名声。
洪春没说话,窦毕却知道他这是默认。
郭弘毅在了解过情况之后,知道这家药房是顾南烟开的,显得很惊讶。
他也知道顾南烟从小喜欢看医书,却不知她的医术已经到了窦神医都认可的地步。
“如今顾南烟正在诊室里救人,你若是没其他事不如在这里稍待片刻,有什么事等她出来再说。”
崔尧很明显是想留下郭弘毅一群人,以免群情激愤下打扰了顾南烟,若是将病患医死了,到时候全身是嘴都说不清。
郭弘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担心青梅会出事,便答应下来。
他让手下的人将药房围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案发现场,实则将围观的人都挡在了外面。
窦毕见他明显向着药房,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便颠颠的跑去诊室“偷师”。
而此时顾南烟正给老者做检查,见他牙关紧咬,面上带着“苦笑”,虽不如方才严重却还有些微抽搐,且近期受过外伤。
这是七日风的典型表现,而七日风在现代被叫做破伤风。
这是种众所周知死亡率很高,却很少人得见的病。
发病原因便是老者胳膊上的伤,她隐隐能从愈合的伤口处,看到皮肤组织内还残留着一些,未曾清理干净的铁锈的痕迹。
虽然伤口此时已经愈合,可破伤风也可能出现在一些无明确伤口或外伤史的患者中。
当然也有其它病症与破伤风相似,那就是脑膜炎和狂犬病。
可她刚刚给老者量过体温,并没有发热,也没有明显的恐水症状。
再次确定老者得的是破伤风,顾南烟先是给他注射了一支免疫球蛋白。
这种药可以有效中和未与神经结合的破伤风毒素,却不能杀灭伤口中的破伤风菌群,也不能去除已经和神经结合的破伤风毒素。
为了防止治好之后再次感染,顾南烟从空间中购买了一套手术刀,将原本愈合的伤口再次切开。
并仔细的将伤口周围已经长在皮肤里的异物刮掉,事后用酒精冲洗后缝合包扎。
她给老者清创时,刚好窦毕进来,见到她的举动十分不解。
顾南烟也不藏私,将原因告诉他。
“总的来说,世上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病菌,如果我们不及时将它们灭杀,随着病菌繁殖,便会导致人生病。”
窦毕闻言若有所思,神情有些激动。
他也没问顾南烟既然看不见,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只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思考。
顾南烟此刻没时间照顾他的情绪,在清创前,她已经给老者注射了一支镇静剂。
因为破伤风菌主要是破坏神经,因此此时老者的自主神经功能已经产生障碍。
这也就是为何在窦毕扎了他一针后,他会突然抽搐的原因。
又给他注射了几支控制破伤风导致的肌肉痉挛的药,在老者症状明显有所缓解的情况下,最后给他补了一剂营养针。
顾南烟抹了把汗,又将他喉间的伤口缝合,这才完成了治疗。
洪春在门外来回踱步,显得很是不安,几次想推开诊室的门,却被崔尧阻拦。
正当他的耐性快要用光的时候,诊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顾南烟斜眼看着他几步扑到病床前,没说什么。
她回头对跟过来的崔尧道:“病人需要住院,等他输液结束后,你将他带去二楼。”
她一边摘下手上的医用手套,一边嘱咐道:“这几日便辛苦你和窦毕,我让白芷留在这里值夜,明天白天我再过来。”
老者的病比较严重,属于全身型破伤风肌肉痉挛,至少需要治疗七日,完全恢复则需要一个月。
顾南烟头也没抬的将情况告诉患者家属,也就是洪春。
虽然对这个在外面叽叽歪歪严重影响她治病心情的人很是不爽,可对于病人她一向认真,也就没多计较。
只是冷着一张脸,谁都看的出她对洪春的不满。
洪春见他爹没死,虽然还没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抽搐,惊喜的同时也相信了窦毕之前的话,因此很是内疚。
又见顾南烟神情冷淡,显然是不待见自己,不由有些局促。
“多谢姑娘对我爹的救命之恩,洪春没什么家财,以后这条命便是您的!”
他低着头,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南烟面前。
顾南烟嗤笑一声,鄙视的看向他。
“老子要你的命做什么,救人是在尽药房的本分,不然就凭你一条命,还请不到老子出手。”
这种病很麻烦,就算一个月之后痊愈,仍有一段时间存在局部肌肉紧张或间歇性抽搐的情况。
甚至在恢复期间可能出现一些精神症状,如幻觉、言语和行动错乱。
这种情况下很多患者家属,都会觉得是大夫没把病治彻底,也少不了找大夫的麻烦。
她说完话后也没理洪春呆滞的表情,径直出了药房大门。
她对守在门口维持秩序的郭弘毅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各色眼光中坐上马车回了顾府。
屋内的洪春见她一言不发的走了,即便有些不知所措,依然很认真的听崔尧跟他交代住院期间的注意事项。
在明白住院是什么意思之后,洪春更加局促。
“不知道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要说他家虽然穷,可原本几十两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只不过他辗转在各医馆之间,家里的存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崔尧看出他的不安,温和笑道:“你放心,既然你是在免费看诊期间来的,后续的一应治疗费用自然由我们药房自行承担,不会收你银子的。”
这本就是跟顾南烟商量好的,给药房做宣传的方式。
洪春闻言虽然喜悦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怒。
人家姑娘紧急救治他爹的时候,他这个当儿子的居然还在外面闹腾,对他爹的救命恩人不敬,怎能让他不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