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一脸恍惚的坐在堂屋里,看刘氏拿着棍子,追的顾满仓满院子跑。
刘氏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干净利落的请来了村长写了封和离书。
顾满仓自然是呼天抢地的不同意,可刘氏愿意将名下那几亩田全数留给顾家,唯一的条件便是跟顾家老大老二断亲。
顾来禄想着断亲不合算,他娘现在这么有钱,区区几亩地怕是都不放在眼里。
原本还想着签了同意书后再赖账,却被回神的顾曜请来了苏文丰做见证。
直到苏文丰给顾曜行礼喊将军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顾南烟的祖父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
顾来禄瞬间老实了,连带着被村长请来的顾来福也双腿直哆嗦。
县令大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头顶上的天,如今又来了个比天还高的大官,还是个杀人无数的武将!
想到他们之前怎么对顾南烟,两人几乎站立不稳。
别说做贼心虚的顾来禄和顾来福了,便是村长都哆嗦。
乖乖,没想到顾丫头来头那么大,虽然平日里凶巴巴的,可她不显山不露水,突然就成了将军府的大小姐。
村长看向刘氏的眼光有些复杂。
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啊,刘氏这下可真成了人上人。
别说顾丫头重情重义肯定不会丢下她不管,便是人家手里随便漏些好处。也够她几辈子用不完。
刘氏这会也懵着呢,她一直觉得囡囡的祖父不像一般人,可也没想到来头竟然这么大。
镇北将军呐,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就站在她眼前!
至于屁颠屁颠跟过来看热闹的顾来寿,人已经傻了。
他便宜侄女是大将军的亲孙女?
不是在做梦吧。
顾来寿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谁知道劲用大了,疼的眼泪哗哗流。
顾满仓在两个儿子和苏文丰软硬兼施的劝说下,终于在和离书上按下了手印。
随后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刘氏拿着和离书,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个困了她几十年的糟心玩意,终于跟她没瓜葛了。
顾曜一脸复杂的看了顾南烟半晌,随后哈哈大笑。
“好,我顾家的子孙理应如此!”
虽然以前孙女娇娇软软的招人疼,可身为武将的顾曜显然更喜欢如今的顾南烟。
只是不知道乖孙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见顾曜用怜爱的眼神看着自己,顾南烟嘴角抽了抽。
“祖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顾曜想起来的目的,眼底的怜爱更浓了。
“你做的药很有效,不过一个时辰便能退热,只是还有几人病情比较严重,祖父想带你去趟军营给他们看看。”
毕竟南姐儿是女儿家,军营里又都是男子,因此顾曜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若是孙女拒绝,他也不会怪她。
顾南烟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她想了想,拿着背篓回房装了些退烧消炎的针剂,跟刘氏说了声便跟顾曜走了。
坐上顾曜特意给她准备的那车,一路朝郊区驶去。
十万人站在一起有多壮观?
顾南烟表示没见过,她只看到了皑皑雪地里连成一片的帐篷。
两人刚进军营,顾南烟便让顾曜带她去了重症区。
重症区的帐篷与其他营帐隔了十几米远,里面没有床,只在被褥下铺了些稻草,横七竖八的躺了二十几个人。
顾南烟眉头蹙了蹙。
窦毕正在给其中一人喂药,见到顾南烟进来,眼前一亮。
“顾姑娘来了。”
窦毕颠颠的跑过来,一脸讨好的看着顾南烟。
“你那药太好用了,如今大部分人都已经退热,只剩了几个病的比较厉害的,喝过药后,热度虽也退了些,可没一会便又恢复原样。”
顾南烟点点头,看向脚边一个只有十三四岁,已然陷入昏迷的小兵,
顾南烟俯身为他诊脉,触手便是一片滚烫。
半晌后她松开手,看着小兵冻得直哆嗦的身体蹙眉。
“这样不行,地上太凉湿气又重,必须将人跟地面隔开,不然治了也白治。”
窦毕也明白这一点,无奈道:“都是这种条件,我们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就想,又不是死人,病人在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会好。”
顾南烟神情很严肃:“不管怎么样,最起码这二十几个病重的人不能再睡地上,你们派人去镇上买几张床板,实在不行便是板凳拼在一起也比现在强。”
也不知道窦毕这个神医是怎么当的,这种环境别说治愈了,只会病上加病。
窦毕也很委屈,行军打仗一向如此,哪有随军带床的,那么矫情还打什么仗。
顾曜见孙女生气了,赶忙吩咐了手下,让人去县城买床板。
其实他也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全军十万人,他总要一碗水端平,总不能有人睡床有人睡地上,传出去于军心不利。
不过……
看着孙女铁青的脸,顾曜轻咳一声。
南姐儿是大夫,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顾南烟见顾曜让人去了镇上,脸色总算好了些,也不再耽搁,从背篓里拿出针管和退烧药,便去扒小兵的裤子。
顾曜好悬没被吓死。
他、他孙女在干啥?
窦毕见过顾南烟给李招治病的样子,虽然也有些不忍直视,可还是耐着性子给顾曜解释了一遍。
顾曜捂着胸口,心尖儿直颤。
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孙女,扒了整个营帐士兵的裤子。
顾曜:“……”
孙女会不会太彪悍了点。
等进城的士兵回来,顾南烟给所有人都打上吊瓶后,顾曜才颤巍巍的走到她跟前。
“南姐儿啊,祖父瞧着这治病的法子也不难学,要不你教教窦神医,以后这事就让他做可好。”
顾曜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孙女不开心。
顾南烟明白他指的什么,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
顾曜这才松了口气,带着顾南烟回了他自己的营帐。
窦毕还在盯着输液袋看,表情有些跃跃欲试,被顾南烟阴恻恻的瞪了眼,才讪讪的跟上。
路上遇见几个巡逻的士兵,都好奇的打量顾南烟。
军营中一向不允许女子进入,这小姑娘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让一向军纪严明的将军破例。
顾南烟在军营待到傍晚,给那几个士兵拔了针,又见他们没再发热才让顾曜将她送回去。
拔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见是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给自己治病,都很不好意思。
特别是顾南烟最先治疗的那个小士兵,在窦毕的解释下,知道自己光着屁股挨了一针,便鹌鹑一样低垂着头,脸上涨得通红。
顾南烟倒是没怎么在意,帮他们检查完后一路心情愉快的回了上山村。
顾曜将她送到后便走了,刘氏给她留了饭,她几口吃完便去睡了。
那二十几个士兵虽然退了热,顾南烟觉得还是要再给他们打上一天点滴,再换成口服药保险些。
因此跟顾曜说好,第二日再来接她过去。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翌日一早,来接她的不是顾曜,而是多日不见的李逸。
李逸一身华服,正坐在堂屋跟刘氏聊天。
见到顾南烟睡眼惺忪的进来,笑意更深了些。
“今日顾将军军务缠身,没时间过来,便让本王来接你。”李逸解释。
顾南烟打了个哈欠,随意的瘫在椅子上。
“你跟阿奶说什么了。”
刘氏去给她准备早饭了,临出门前还带着一脸愤愤。
李逸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她。
“说的钱家米铺,如今米价已经长到了十几两银子一石。”
一石等于一百斤,也就是说涨到了一百多文一斤?
顾南烟震惊,这是涨了近十倍啊。
她咂了咂后槽牙,论黑还是钱家黑,福满楼跟他们比简直排不上号。
不过……
顾南烟冷笑,上次想教训一下姓钱的还没腾出手,这回他倒是识相,自动撞她枪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