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秦山在秦老爷子的催促下,套上马车直奔京城。
原以为他要到明天才能返回家里,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他就回来了,还带回了骑着马的石头。
原来昨日他和大布有事耽搁了,没能提前来秦家接人。今日一大早他们就往青山村赶,到了山道上正好遇到了要去京城的秦山。
秦山把秦笑笑可能怀孕的事一说,大布立即掉转马头往回奔了。毕竟骑马更快,正午就能把信儿递到景珩那儿去。
秦家人都觉得景珩得到消息后,会亲自赶过来。
果然,日头还有老高的时候,景珩骑着马狂奔而至,身上还穿着官服,明显是得到消息后,直接从户部赶过来的。
人到的时候,秦笑笑正坐在树荫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一只小猫玩。大黄趴在她的身侧,大概是知道小猫没有危险,它并没有其它举动。
看到小猫追着狗尾巴草满地打滚,却始终抓不到,还滚的一身灰,秦笑笑乐得哈哈大笑:“小老虎,你太笨了!”
听到马蹄声,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马背上的景珩,兴奋地站起来朝他招手:“鲤哥哥,你来啦!”
细碎的光影打在她笑容灿烂的脸上,恍然间与当年少不知愁的小丫头重合了。
不知怎么的,这一幕直直的撞进了景珩的脑海。让每每想起来,胸腔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下意识的想静静抱住她。
下马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用力的抱住秦笑笑许久不曾松开。
直到秦笑笑自己都不好意思,怕被路过这里的村民瞧见被人家笑话,就从他怀里挣脱开,然后看到大布牵着两匹马站的远远的,也不怕晒中暑了。
景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平坦的小腹,看不出是惊喜还是其他:“真有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呢,得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知道。”秦笑笑淡然的回道,压根没把自己当作孕妇来看,毕竟她时不时在家人面前厚脸皮的称自己是孩子呢。
“依郎中所言应该是有了,按照时间推算,是在停药半个月后怀的。”景珩忍不住把她揽入怀中,大掌轻轻地贴上她的小腹,却并未感受到不同。
之前两人不想早早要孩子,就在床上挂一些避孕的药囊,恩爱时也会注意。景太后大病后,他们就把这些药物都扔了,其他的该如何还是如何。
细论起来这孩子来的很快,想来是因为两人都年轻,身子也健康才会如此。
“鲤哥哥,怀没怀不好说,你这么忙不该亲自过来的。”秦笑笑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怕他空欢喜一场,便提前给他提个醒。
“没有该不该,你就当我找到了偷懒的借口。”景珩的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立即察觉到她的体温有些异常,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发烧了?”
秦笑笑连忙摇头,把方郎中的解释说了一遍。
景珩不放心,反握住她的手说道:“明日你随我回京,让太医给你看看。”
显然是对乡下郎中的医术不大信任,担心方郎中误诊。
秦笑笑无奈道:“我能吃能睡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倒是回京的事,你得跟爷爷他们说,爷爷希望我留下来,若是半个月后确定怀上了,等满三个月了再回去。”
景珩一听,心里不乐意:“你也不想回京?”
他不担心岳父一家照顾不好妻子,只是京城到青山村有一段距离,骑马来回的话需要四个时辰,他没有时间天天过来看她。
“我无所谓啊,要是半个月后诊出没有怀孕,立马就能回京了。”秦笑笑心里觉得娘家更自在,整日对着青山碧水也不觉得闷,一旦回了京城,就只能在府里窝着了。
这话她不敢明说,免得这个小心眼的又说她没把他放在心上,明明成亲了还被她弄的跟牛郎织女似的。
景珩扶着她坐下来,抬手掐了掐她的脸:“又跟我耍心眼。”
秦笑笑吐了吐舌,就是不肯直接承认:“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别想冤枉我!”
景珩不想与她斤斤计较,心里已经同意让她暂时留在这里了。
没过多久,下地干活的苗老太提前回来了。看到身着官服的孙女婿,她慈爱的问他饿不饿,想要吃什么。
景珩一一回了,主动提出给准备烧饭的老太太打下手。
苗老太哪肯同意,只让夫妻俩在门口坐着陪自己唠嗑,坚决不让他们动手。
景珩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是干活的料,提出给老太太打下手,纯粹是不好意思让老人家忙里忙外,自己在一旁等饭吃。
不被允许进灶屋后,他只好吩咐石头大布给老太太帮忙。这两个人厨艺不怎么样,洗菜烧火还是难不倒他们的。
等饭烧好了,秦老爷子他们也回来了。秦山把隔壁两口子叫了过来,少不得拉上秦川和景珩喝酒。
直到这时,两口子才知道侄女有可能怀孕了,顿时不错眼的盯着秦笑笑的肚子。
“你们小两口一个俊一个俏,等这孩子生出来,不知道有多招人稀罕!”赵草儿张嘴便是一通夸,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那还用的着你说,怕是天底下都找不出几个来。”秦川也狂拍马屁,致力于讨好景珩这个侄女婿。
景珩一直不太喜欢二房两口子,听到这番话突然觉得他们顺眼了,端起酒杯给两人敬酒:“笑笑要在家里待些时日,还望二叔二婶多多看顾。”
两口子尚未反应过来,秦老爷子等人却是喜出望外。
虽然他们说把孙女(闺女)留下来养胎,但是孙女(闺女)到底有夫婿有婆家,要是孙女婿(女婿)不愿意,他们也不好强留。
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跟他商量这事儿,他自己已经同意了,心里岂能不高兴。
“好,好!来小景,爷爷跟你喝一杯。”秦老爷子痛快的端起酒杯,跟孙女婿碰了一下,原本板正的脸上溢满了的喜悦。
秦川赵草儿愣愣的看着,心里不禁发苦:爹啊,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小景主动敬酒,就被您这样半道劫过去,这么做真的好么?
好在景珩没有忘记这事儿,给自己满上一杯后重新跟他们敬酒。不然为了这点小事儿,两口子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秦笑笑不能喝酒,一边吃菜一边看着他们推杯换盏。这样热闹的气氛,让她食欲大开,把大家堆到她碗里的菜都吃光了。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秦家的几个大男人都喝的迷糊了,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着,听不清他们在说啥。
秦山醉的格外厉害,勾着景珩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女、女婿啊,你、你打小儿我就不、不咋待见你,你、你脾气一看就、就不咋样,我、我怕、怕你欺负我闺女,她、她这么小点儿,你、你欺负她,她只会哭、哭鼻子,都、都不敢还手……”
景珩的神志也不如喝酒前清明,但是没有醉到说不清话,听不清其他人说什么都地步。知晓了岳父以前不待见他的原因,忍不住扶额。
秦山还没有说够,继续嚷嚷道:“笑笑、笑笑多乖啊,从、从小到大,我、我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把、把我惹急了才、才敢吼她两声儿……现、现在我、我知道了,你、你对她是真、真好,你、你爷爷有眼、眼光啊,他老、老人家一开始就、就中意你做、做孙女婿,嗝~”
景珩急忙扶住欲往地上倒的岳父,让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您放心,我会一直对她好。”
这句话秦山意外的听到了耳朵里,大笑着拍他的肩头:“好,好啊,你、你真是我的好、好女婿!”
说罢,他凑到景珩耳朵旁跟他说起了悄悄话:“我、我已经把你当、当儿子看了,只、只比笑笑差、差一丁点儿,就小拇指头那、那一丁点儿。”
听着他的醉言醉语,景珩哑然失笑。
以前他不在意秦山对他的看法,只要他不是在秦笑笑面前说他的坏话,挑唆秦笑笑不要跟他玩,他会看在秦笑笑的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
后来两人成了翁婿,他也不再以这种心态对待秦山了。
不管怎么说,秦山是秦笑笑最在意的人,他内心希望翁婿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不求如亲父子那般,但求秦山不要在背后挑事,闹的他们夫妻失和。
如今他得到了秦山的认同,他也愿意发自内心的敬重秦山这位岳父。
待林秋娘赵草儿妯娌俩把各自的男人扶回了房间,秦笑笑和景珩也在苗老太的催促下回房歇着了。
景珩醉的不是很厉害,面朝秦笑笑侧躺着,两眼直直的盯着她。
秦笑笑当他喝多了,拧干帕子给他擦手脸,结果被她拉进怀里,熏了一脸酒气,倒不是很难闻。
“乖乖躺着,不许发酒疯。”戳了戳他的胸口,秦笑笑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他如铁般的双臂箍的动弹不得。
“笑笑,我很高兴。”景珩埋首在她的脖颈间,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撩的她有些痒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什么让你高兴了?”秦笑笑趁他喝醉了,忍不住想逗逗他:“是你有可能要当爹了?”
景珩抬起头,双手轻柔的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不是。”
秦笑笑一听,纳闷道:“那是什么?”
景珩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低沉的声音罕见的透出几分活跃:“不告诉你!”
秦笑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出来了,握住他的手腕哄道:“鲤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男人微微蹙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秦笑笑趁热打铁,故作生气的说道:“我是你的妻子,你不告诉想要告诉谁?外面的野女人吗?”
景珩急道:“只有你一个,没有野女人!”
秦笑笑暗暗偷笑,低声哄道:“我相信你没有,那你快说为啥高兴啊。”
不曾想景珩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拇指带着几分邪气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你亲我十下我就告诉你。”
秦笑笑:“……”
这是哪里的来的色胚?莫不是借酒装疯?
不过老夫老妻了,她也没有矫情,“叭叭叭”的在他的嘴唇上亲了十下:“这下可以说了吧。”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学着她的节奏,也亲了她十下,微眯起眼睛,笑的跟偷了腥的大猫似的。
这是秦笑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多变的表情,不由得愣住了。
景珩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带着酒香的话语在她的耳边低低响起:“高兴你愿意和我做朋友,高兴你会费心哄我……高兴你愿意做我的妻子,高兴你愿意孕育我们的孩子,也高兴愿意和我白头偕老……”
一连说了十件让他高兴的事,秦笑笑的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着似的,说不出一个字。
景珩搂着她,手掌又一次贴在她的肚子上:“笑笑,这里孕育着我们的孩子,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父亲,会学着疼爱它,不会像他一样利用它,更不会拿剑抵着它的脖子……”
秦笑笑脸色大变,蓦地想起景太后病重那天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
鲤儿太苦了,哀家和你母亲对他再好,他心里还是苦的。好在他遇到了你,有你陪着他长大,以后你也要好好陪着他啊!
当时她不理解,不理解鲤哥哥苦在哪里,现在她知道了,有人曾经利用鲤哥哥,甚至拿剑抵着鲤哥哥的脖子……
能让鲤哥哥伤心至今,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除了那个她不曾谋面的公公还有谁?
想到这里,秦笑笑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鲤哥哥,你不要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和孩子都会陪着你!”
“别哭,你别哭!”景珩意识到她在哭,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我又没有欺负你,你怎么这么会哭!”
秦笑笑哭的更凶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泪这么多:“就是你欺负我,你把那些难过的事闷在心里,一个字都不愿意跟我说,不想让我心疼你,又老是怪我不在乎你,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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