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没有外人,娘仨相处起来便随意了许多。
气氛正好的时候,景太后提到了锦绣,大意是她的所作所为是她自作主张,已经严惩过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永宁宫。
以景太后的身份,原本不必向秦笑笑多作解释。只是秦笑笑怀有身孕,且极有可能是双胎,这比单胎危险多了。
她担心不说清楚,秦笑笑会胡思乱想,以为是她的主意,日后还要继续往景珩身边塞人,从而影响到腹中的孩子,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秦笑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景太后的用意,她没有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只是说起了景珩的态度:“鲤哥哥一开始很生气,后来外祖母严惩了锦绣,鲤哥哥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见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景太后暗道这丫头心大,遂顺着她的话说道:“一个不懂规矩的东西,确实不值得放在心上。鲤儿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你不用担心他会胡来。”
秦笑笑心头一动,知道这是间接做出了保证,保证不会趁她怀孕往鲤哥哥身边塞人。她知道还好歹,起身向景太后福了一礼:“多谢外祖母。”
这一谢,算是直接坐实她“善妒”了,表明她不愿意景珩有其他女人。这么做很冒险,万一招来景太后的不喜,她极有可能失去这份荣宠。
可是她同样不愿意伪装成大度的模样,让景珩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以后再有人往景珩身边塞人,她能毫不犹豫的把这“好意”踢回去,反正别人都知道她善妒。
“谢什么,之前哀家就说过,不再插手你们小夫妻的事。”景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的笑容不减:“都是过来人,你的心思哀家懂。”
秦笑笑一听,蓦地想起之前听来的她老人家和先帝的八卦,心里不由得一宽:“有您这样深明大义的长辈,是我和鲤哥哥的福分。”
没有了小心思,殿里的气氛更好了。有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景太后的时不时笑出声来,还不忘拉着她们俩玩五星连珠,直道这阵子少了秦笑笑,她都没有痛痛快快的玩过。
中午,秦笑笑和护国公主留在永宁宫陪景太后用膳消食,待服侍她睡下后,婆媳俩就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
睡了一觉醒来,秦笑笑把明月叫到了屋子里,让她给自己把脉。
在确定怀孕之后,她鲜少让明月给自己把脉,因此到今日才知道腹中怀的可能是双胎。
明月还以为主子的身子有所不适,急忙拿来脉枕为她把脉。在察觉到脉象的异常后,她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愈发慎重起来。
片刻过后,她按捺住激动,没敢把话说死:“夫人,您有可能怀的是双胎。”
秦笑笑不意外这个结果,收回手说道:“今日去宫里,太后娘娘命太医为我诊脉,也说我怀的可能是双胎。”
明月一听,愈发觉得就是双胎:“夫人,隔些日子奴婢再为您探脉,这阵子还望您在府里歇着,暂时不要外出了。”
秦笑笑本想去张府看望嘉明郡主,听到她的这番提醒,只好暂时按捺住下来:“嗯,我知道轻重,等你和太医说能出门了我再出去。”
明月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家夫人不是骄纵任性的性子,肯听她这个奴婢的叮嘱。
身为医者,她很清楚怀双胎会有怎样的风险。在孕育的过程中,不仅会损耗母体大量的元气,还容易出现一胎强一胎弱或是双胎都虚弱的情况。
在弄清楚双胎的具体情况前要慎之又慎,一旦胎儿不好了,母体也不可能好。
到了傍晚,景珩回来了。趁他换衣裳的间隙,秦笑笑说了自己怀的可能是双胎的事。
景珩解腰带的手一顿,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愣愣的,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副呆样儿让秦笑笑忍俊不禁,不由得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乐傻了?”
景珩眨了眨眼,旋即低头看向她的肚子:“真的?”
秦笑笑嗔道:“自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孩子开玩笑!不过太医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等半个月后才能确定,也有可能不是。”
景珩的神情变得复杂,在抽空了解过女子生育方面的事情后,他由衷的希望没有这个可能,她腹中仅有一个孩子。
秦笑笑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见他低头不语只当他高兴傻了,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是双胎就好了,一次生两个便用不着再来一次十月怀胎了。”
短短三个月,她已经尝到了怀孕带来的种种不便。
按照雪丫的说法,最辛苦的还属后面三个月,到时候不仅肚子硕大体态变形,还腰痛腿肿睡不好觉,小解也变得格外频繁,偏生挺着大肚子,蹲下来都格外艰难,只能靠马桶解决。
这话听的景珩心生自责,认真道:“不管是单胎还是双胎,生完这一次就不生了。”
秦笑笑下意识的说道:“这怎么行?若是单胎的话,一个孩子不够分啊!”
景珩:“……”
意识到这话不妥,秦笑笑嘿嘿一笑:“还是生两个的好,一个随你姓一个随我姓。”
景珩自己都不是随父姓,对孩子的姓氏没什么执念:“若是只有一个孩子,随你姓就好了,我会说服母亲和外祖母的,你不用担心她们会念叨。”
见他是认真的,秦笑笑生两个的念头反而更加强烈了,望着他俊朗的脸囡囡道:“鲤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简直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一想到当初自己一念之差可能会错过,她不由得庆幸万分。
“傻。”景珩揪住她肉乎乎的脸,给出一个简单又深刻的评价。
明明承受生育之苦的是她,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心疼她的话而已,就认为他好了,这么好哄不是傻是什么?
秦笑笑两眼一瞪,拍开他的手,不喜欢他侮辱自己的智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傻。
景珩没有多解释,三两下换下官服,带着她前往膳厅。
饭桌上,护国公主也说起了秦笑笑可能怀有双胎的事,让景珩夜里警醒些,一旦秦笑笑有不舒服的地方,要立即遣人去请太医,并委婉的提醒他要节制,也让秦笑笑别纵着他。
小两口听懂了,俱是红了脸。这两个月他们已经很老实了,连亲亲都不敢太激烈,唯恐勾出火气克制不住自己。
只是两人成亲没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耳鬓厮磨间难免情动,忍的也很辛苦就是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明月已经断定秦笑笑怀有双胎。可能是她经验不足,尚未断定出腹中胎儿的具体情况。
直到刘廖二位太医遵照之前护国公主的吩咐,来到府里再次为秦笑笑把脉。
相比之下,二位太医的经验丰富的多,确定是双胎不说,还从脉象上诊断出一胎强一胎弱,需得时时留意。
秦笑笑和护国公主紧张不已,追问如何能让弱的那一胎强壮起来。
此事二位太医也给不出更好的法子,一来是药三分毒,能不吃最好不吃,以免吃出了别的问题;二来强的那胎能够轻易的争夺到母体的养分,补多了容易补过头,对它对母体都不好。
眼下只能维持现状,该如何就如何,先看看弱的那胎能不能强壮起来。若是不能,要么会被强壮的那胎“吃掉”,要么会变成死胎。
这两种情况二位太医不敢明说,临走前告诉了护国公主,让护国公主有个准备。
便是这样,秦笑笑也忧心不已,摸着肚子说道:“你们两个可要乖乖的,小的不要挑食,娘吃下去的东西你也要好好吃,大的也不要和弟弟妹妹抢,把弟弟妹妹饿坏了。要是敢不听娘的话,回头你们出来了,娘非得揍烂你们的小屁股不可!”
护国公主送走太医回来,正好听到这番话。她有些想笑,更多的是担忧,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安慰道:“两个孩子很乖,从来没有让人担心过,它们会平安长大的。”
秦笑笑想了想,请求道:“母亲,我想到护国寺拜拜,给孩子们祈福。”
她不知道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威胁”有没有用,便想去寺里上香。就是不知道她这个平日不烧香的人,菩萨愿不愿意保佑她的两个孩子。
护国公主迟疑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好,过两日母亲陪你一块去。”
景珩回来后,知道了孩子的情况,心里便是一沉。他不反对秦笑笑去护国寺上香,而且自己也要去。
于是趁着他沐休的日子,一家三口乘坐轿辇去了城外的护国寺。
护国寺不是很远,出城后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到了,被门口的小沙弥引到了宝殿。
秦笑笑虔诚的跪在了佛像面前,默默地为腹中的孩子祈福,久久不曾起身。直到她腰间发软有些支撑不住了,才在明月青书的搀扶下起身。
景珩和护国公主还跪着,这对不信佛的母子为了未出生的孩子,同样无比虔诚的向佛祖祈福。
秦笑笑没有打搅,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就是殿里的香火味越来越浓,她待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住了,不仅脑子晕晕的,胃里泛也起了恶心,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怕真的吐在殿里,赶紧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大院里,闻不到一丝香火味,胃里翻涌的感觉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知道夫君和婆婆要祈福多久,她就没有再进去了。在明月和青书的陪伴下,她沿着青石小路慢慢往前走。没想到一抬头,意外看到嘉明郡主从对面走过来。
“堂姨,你也来了!”秦笑笑喜出望外,加快脚步迎了过去,握住了嘉明郡主的手。
两人已有三个月不见,对彼此想念的很。奈何都怀着身子,不好相互串门子。虽然有书信往来,但是比不得见到真人来的愉悦。
很快她就发现触手冰凉,且微微发硬,这才注意到嘉明郡主的脸色不太好,尽管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但是眉宇间难掩憔悴和焦虑。
尤其是这六七个月大的肚子格外突出,显得她的身形愈发纤细,看起来有些吓人。
“堂姨,是孩子扰着你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秦笑笑忍不住怀疑张世仁和兰芷的私情的事被嘉明郡主察觉了,才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笑笑,孩子很乖没有扰到我,是最近频频做噩梦,我这心里始终不安,就过来拜拜。”嘉明郡主道明了缘由,声音神态温柔如故。
说罢,她低头看向秦笑笑的肚子,关切道:“你怎么也来了?”
秦笑笑暗暗松了口气,说出了前来上香的缘由。
“一胎抱俩是福气,你年纪轻身子骨也好,且放宽心好好养着,孩子会没事的。”嘉明郡主羡慕的看着她,柔声安慰道:“我这胎一开始怀相不好,现在不也好好的?”
秦笑笑心性疏阔,不会事事往坏处想,遂笑道:“我听堂姨的,不会胡思乱想。”
嘉明郡主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说道:“原本是要回去的,没想到会遇见你,不如到前面的凉亭坐坐,咱俩好好说说话。”
秦笑笑求之不得,连忙应了下来,并遣青书到宝殿候着,好让夫君和婆婆知道她在哪里。
凉亭里放着藤编的桌椅,坐下来一点也不凉,还能看到低矮处的景色,是个不错的叙旧的地方。
“堂姨,你刚才说近日频频做噩梦,可以说说梦见什么了吗?”秦笑笑欲开解嘉明郡主一番,就问起了让她心生不安的梦境。
嘉明郡主一听,看了眼侍立在二人身侧的几个侍女,似是有难言之隐。
她两个侍女也很有眼色,不等主子吩咐就福了一礼悄声退下了。
秦笑笑见状,也让明月和星天随她们退到了不远处的石山下。
嘉明郡主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笑笑,实不相瞒,我做了一个很不祥的梦,梦见府里一片火海,公公婆婆他们全部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纵火之人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