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伺候闻人泰伯用了早膳,送出门,去了闻人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已经起了身,因为睡眠少,她一向都起得早,但今日韩氏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往日里,她需要长时间的缓神,起了身,也要歪靠着好半天,此时面色又几分红润,人也是端坐着。“娘精神头瞧着还不错。”
闻人老夫人点点头,没说话。
“老夫人昨晚睡得好,四个多时辰,基本上没怎么醒,起身之后,瞧着气血也足些。”向妈妈在一旁笑说道,“这可都是四姑娘的功劳。”
“萱儿是小辈儿,这些都是应该的,能让祖母舒服些,她心里也高兴。”韩氏笑道。
闻人老夫人虽然一身病痛,但是没糊涂,哪能不能不知道她们一唱一和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对小草的感官的确是改变了不少,不再是一开始无所谓的姿态,毕竟吧,那孩子确实不错,至少是个良善的,体贴的,也是个会“哄人”的,昨晚那短短时间,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身心就跟着放松了,不仅是觉得身体松快了些,心里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那孩子不是真的一见面就讨好她,献殷勤,那不过是托词,说白了,还是不忍心见她这个老婆子被病痛折磨,想让她少遭罪,换个人,就算有那个本事,也未必会这么做,毕竟很容易被人误会,尤其是初到陌生的地方,总会有几分小心翼翼,没摸清情况之前,总是少说少做,避免行差踏错,为日后打基础,那孩子显然没考虑这些。
“老大家的,四丫头是个什么情况,你具体与我说说。”
就这一句话,韩氏就知道了老夫人态度的改变,虽然婆母不管喜不喜欢自家闺女,其实都没啥影响,不过,这孙辈的,能得了祖母喜欢,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
韩氏知道的情况也不多,从小草那里了解了多少,这会儿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闻人老夫人,当然啦,还有当娘的,戴着厚厚的滤镜,各种夸赞,只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要掉眼泪,闺女各种好,也各种让人心疼。
闻人老夫人心中也有几分感慨,她倒是没有情绪外露,对抹眼泪的韩氏也没说什么,这当娘的是个什么心,大家都了解。
等韩氏缓和了情绪,闻人老夫人才再度开口,“听你的意思,是想再给四丫头找婆家?”
“萱儿还那么年轻。”
“那之前的事情,就要抹干净些,这姑娘家,学点医术没什么打紧,但成了医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少不得被人贬低看不起,成了身上的污点,日后到了婆家,肯定会因此被拿捏,更甚会被羞辱糟践。还有这事儿最好询问一下她自己的想法,毕竟不是在你们身边养大的,有些事儿总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到时候这感情坏了,四丫头难过,你们也跟着伤心。”
韩氏心中诧异非常,没想到婆母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算奇怪,毕竟老五那里……“还是娘考虑得周详。有你这样的祖母,是他们小辈的福气。”
闻人老夫人淡淡的看了韩氏一眼,“还有四丫头前头那个丈夫,你再问问四丫头,看能不能多了解点情况,可能的话,仔细查查,总感觉不太对劲儿。”
“娘,我省得的。”
闻人老夫人点点头,“四丫头回来,也是喜是一件,择日设宴,邀请亲朋,见见人。”
韩氏闻言,喜不自胜,如此郑重,就表明闻人家对萱儿的看重,对萱儿融入上层的圈子更为有利,毕竟,整个开平皇城的达官贵胄少有不知道他们家丢了女儿的,现在找回来,难免因为她长在乡野,就被人认为粗鄙无知不知礼数,讥讽嘲笑萱儿。
郑重与人介绍,跟日后带出去见人,这区别可也是相当大的,有大家长的承认,即便这个大家长不理事,这小辈的身价也能拔高一截。
而闻人家摆明了态度,外面那些人自然就会收敛些。
尽管韩氏相信,时间会证明她的萱儿绝对是优秀的,但是,她也不想她的萱儿受委屈。
“多谢娘。”韩氏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掩不住。
所以说,讨得祖母的欢心,好处还是很大的,毕竟,这事儿老夫人不开口,她是不好做的,她虽然主持中馈,到底还有几个妯娌,做事也不是无所顾忌,可是现在老夫人开了口,那么,其他人就算是心里泛酸,也只能憋着。
闻人老夫人不置可否,“当初你坚持让四丫头入了闻人家姑娘的排序,如今也正好,再挑个良日,开了祠堂,祭了祖宗,将她上了族谱吧。就叫闻人萱,这名儿不改了?”
“儿媳觉得,这名儿挺好,萱草,忘忧。估摸萱儿也不太乐意改,毕竟是她丈夫给取的。”
“那就这样吧。——今晚设个家宴,先将全家人都聚齐了。”
“唯。”
韩氏觉得今日的婆母,真的是格外和蔼可亲。
事实上,她们这对婆媳,没啥矛盾,但也不亲近,却也不得不说,这其实是婆媳之间最和睦的关系,这也是外人眼中韩氏命好的又一点佐证。
“向氏跟我说,四丫头昨晚让我将之前的药停了,既然如此,你叫她过来,给我瞧瞧,是重新开药还是如何,她凑上来献殷勤,总不能献一半就跑了。”
“早膳后儿媳就让萱儿过来。”韩氏笑道。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太医院一位御医的药,这种情况,轻易是不会换的,而现在闻人老夫人让小草重新给她开药,就代表着接纳与信任。
虽然说,着实太快了一些,不过,闻人老夫人倒是不在乎,毕竟就昨晚的,受益的是她,就算那丫头心怀叵测,在她没多大影响力的情况下,算计她,最后也造成不了多少损失,她一把老骨头,就算是死了,其实也无所谓,而这份信任若是给对了,日后应该会过得松快些,何乐而不为呢。闻人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行事就果敢,现在更没什么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