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在得知于树杰等人阵亡的消息后,沉默良久后,朱国强才说道。
“可惜我一员虎将,拼尽性命,所为的不过只是一张纸!”
一张纸!
对朱国强而言,禅位的诏书,不过只是一纸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为这张纸,自己不但折损了一员虎将,而且还损失了一千五百余官兵,损失不可不谓之惨重啊!
“还请大将军尽快把陛下禅位诏书诏告天下!”
“正是,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既然陛下已经殉国,请大将军立即继承大统……”一时间,帐内尽是一片劝进之声。
似乎,对于所有人来说,继皇帝位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面对他们的劝进之声,朱国强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摇头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着出言劝进的众人,朱国强沉声说道。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击败李自成,否则即便是继位,又岂能安心。况且,现在贼虏全流,要是不能尽快击败李自成,只恐怕他们必定会为害中原的!”
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朱国强又说道。
“不过,现在可以把诏书发往全国,告知世人。”
得,原本是想用恢复祖制的名义去“篡位”的,结果他崇祯倒好,直接传位给自己,这事倒也算是件好事,至少有了这份诏书,天底下再不会有人说自己是篡位夺权。可以轻易的笼络天下人心。
不过说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好,有了这份诏书搁在那,岂不是也就给了那些人投降的理由,这样一样,自然也就没有了杀人的理由。
没理由杀人……不爽啊!
尤其是那些个东林“君子们”,原本咱可是都把刀子磨好了,就等着他们跳出来指责自己篡位的,现在有了这份诏书……他们岂不是顺理成章的跪了?
其实,那怕就是没有诏书,那些“君子们”同样也会跪? 不过在跪之前? 他们肯定会邀邀名,等着新君欣赏他们的气节? 只不过他们那里知道? 等着他们的绝对不会是高官厚禄,而是白晃晃的刀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也许,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搁大明绝对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即便是不诛九族,也会以逆乱罪把他们的九族流放到海外,当然抄家也是自然而然的。
抄来的土地可以发放给平民,抄来的钱物可以充实国库? 至于人嘛? 到了海外,也可以为大明的海外拓殖事业尽一份力。
这样多好。
可现在崇祯的一纸诏书,却打乱了朱国强的计划。
“哎,怎么说你呢?”
摇头感叹之余,朱国强还真不知道要不要谢谢崇祯? 不过尽管崇祯毁了自己的计划,但他仍然说道。
“立即护送诸皇子到济南? 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是先帝血脉? 万万不能有损……”
无论如何,崇祯至少都有骨气的? 就冲着这一点? 朱国强也会留下他的血脉? 将来……可以封到海外为王!
所有人都走了,朱国强却陷入了沉思,曾几何时,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而现在,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面对即将到黄袍加身的现实,朱国强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思绪之中。
“但愿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愿吧……”
朱国强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信步走向帐外。几个随从远远在在后面跟着,他就这么信步走着,此时的他心情极为复杂。
现在是西历1644年!
自己很快就会黄袍加身,很快就会登极为帝,可然后呢?
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推进工业革命!
推进海外的殖民事业,不,不是殖民,而是扩张,推进华夏的再一次扩张。
这一次扩张将是世界性的,东南亚、美洲、印度、非洲甚至还有欧洲,但凡是日月照耀的地方,皆是大明之土……
至于什么李自成、多尔衮,还有那个生死不知的皇太极,朱国强压根就没有任何兴趣,他们不过只是癣疥之疾而已。
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将来的无数可能时,突然,一阵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顺着萧声看去,只见星月下,一个人跪在地上哭泣,他的面前有香炉、果盘,显然他是在祭拜着什么。
走到前去,朱国强看到了他在祭拜何人。
是崇祯!
而祭拜崇祯的不是别人,正是淮扬巡抚路振飞,在朱国强领兵北上时,他也领乡兵五千北上勤王,两军汇合后就一起北上了。
“哦,是见白啊,你这是做什么?目前尚没有陛下音讯尚未传来,为何如此这般?”
正祭拜着先帝的路振飞急忙回身,见是大将军,连忙请罪道:
“罪臣见过大将军,虽说没有陛下音讯,可是陛下既然已经传位予大将军,想来陛下应该已经殉国了,所以臣才会……”
“哎,见白有心了,不过,要是没有确实消息的话……”
不等大将军把话说完,路振飞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突然跪下说道:
“大将军,臣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的!”
看着突然跪在地上的路振飞,朱国强问道。
“你有什么话要讲?”
“大将军,臣以为大将军虽无意现在继承大统,但理应将陛下殉国的消息告知三军,为先帝发丧,如此方才能安定天下。”
朱国强沉声说道。
“你是指在消息不明时,就为先帝发丧吗?”
路振飞叩头出血,泣声道:
“大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既然传位于大将军,大将军理应继承大统,大将军虽不愿立即继承大统,但可先为先帝发丧,如此一来,天下臣工自然也就知道新朝既是大将军行在……”
听着路振飞在那里分析着为崇祯发丧的种种好处,朱国强仍然沉默着。
“是。请大将军想想,虽说现在有先帝诏书传位,可是在各地仍然有诸藩在,先帝诏书中的令亲藩拱卫中枢,要是不臣之人勾结亲藩,以为先帝发丧为名,继承大统,又会置大将军于何地,为大明江山计,大将军理应为先帝发丧……”
路振飞哽哽咽咽地说完,一个头叩下去,趴在地上,再也不抬头了。
此刻,朱国强心潮起伏。路振飞的话也是不无道理,毕竟南明诸王争抢皇位的往事历历在目,那怕就是有这份诏书,要是有野心家从中煽动,难免还是会有人自不量力的继承大统。
尽管他知道,要是有人这么干的话,顶多也就是一场闹剧,甚至自己还能趁机灭了几家藩王,只是他不便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
“唉,见白啊,你担心的倒也是对的,嗯,我不是不愿为陛下发丧,只是现在既然没有确切消息,冒然为先帝发丧,……哎,但是以先帝之英烈,想来先帝绝对不会辱没祖宗,让自己沦入贼手,肯定是会殉国得,我等为先帝发丧也是理所当然。”
说完,朱国强径自转身去了,为崇祯发丧……他死了,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
等路振飞回过神来,抬头看时,暗月昏星之下,只有他孤零零地跪在那里。但是,他的心平静了,他终于得到机会,把要说的话,向大将军奏明了。
至于接下来,那就是大将军自己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明的江山终于保住了。只要大将军为先帝发丧,而且有了先帝的遗诏。即便是有人居心叵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先帝的这招棋下的妙啊。如今这个乱世也就只有大将军才能够守住大明的江山。
想到这儿又想到了当年离开京城时先帝在云台召见的一幕。不禁泪流满面哭泣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