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孝直说道:
“公公出征日久,劳而无功,卫侯领着辑虎营折了多半人马,
本来为了省钱打算用京营精锐雷霆一击,将贼寇歼灭,现在却损失了这么多的人,最后还是把禁军大军调来,一毛钱没省下反而花的更多,
朝中各位大人可都看着呢,鱼公公身为监军,要就这样回去非得被拉下马。“
一旁桃逐兔问道:
“带队主帅是德王,鱼公公只是监军而已,就算朝中大人弹劾,矛头也会在德王身上。
朝中大臣不是早就想扳倒德王了吗?这不正好是个借口,这样一来鱼公公就解套了。”
仇文若说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鱼公公一定会被扔出去做替罪羊。
皇上偏爱德王人尽皆知,所以这次出征全用王府幕僚,还挑选经验丰富的鱼公公监军,为的就是打胜仗让德王立功,
同样的原因,如果打了败仗过错也不能记在他的头上,要鱼公公出来就是为了保证必胜,如果失败还要他干什么?“
桃逐鹿听到这话,如有所思的说:
“这么说来如果失败卫侯也有可能一起背黑锅?”
众人被这么一提醒都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兰子义干咳一声,震开尴尬的气氛,然后说道:
“现在我带兵出征,只需要击中心思考虑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取胜,剩下的事情都只会分神而已。不必多说。“
听到兰子义这话众人都点点头,没再多说。
兰子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也很忐忑。他与魏琼楼接到的命令是指挥禁军围剿贼寇,而不是与友军协同作战,想必戚荣勋接到的也是同样的命令。
这就有问题了。
跟戚荣勋一起指挥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两人之间有龌龊,互相看不顺眼,但从上次辑虎营冒险相救的情况看,戚荣勋并不是那种以私人恩怨干预公事的人,这就好说,
反倒是从大河北边过来的禁军很成问题。
虽然有命令要兰子义与戚荣勋指挥全军,可无论是兰子义还是戚荣勋都是首次独立带兵,威望不足,这群禁军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人家资格够老,凭什么听两个毛头小子的?
虽然知道公公是想抢功劳挽回面子,哪怕他兰子义与戚荣勋只是挂名指挥,只要人去了就可以,
可是还未开战指挥就如此混乱,友军态度难以琢磨,这可怎么打啊?
要是鱼公公亲自来就好了,场面绝对镇得住,
可鱼公公却忙着伺候德王,这可真是够讽刺的。
大军就这样白天行军,晚上休息,按照计划向北推进,每晚扎营时辑虎营与神机营都相距不远,分开扎营,一来两军主帅不想靠得太近,而来也可以互为犄角,相互支援。
两营将士到达襄樊后,朝廷的补给也及时送到了。
神机营得到了京城送来的四门新式红衣大炮,还有火药弹药,辑虎营则得到了送来的两千新兵还有配套的马匹。
虽然辑虎营得到人员补充后依旧不满员,但实力好歹有所回升,
神机营在拿到红衣大炮后赶忙上山试射,果然威力超群,一炮打出声势浩大,山林俱震,
试射的靶子是块巨石,被一炮打得四分五裂,弹丸经过的弹道上还击断了好几棵大树。
神机营对新式大炮非常满意,只是这炮比起弗朗机来重的太多,必须得用专门的炮车运送,一门炮至少要用两匹马,不过这些问题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两营战士在襄樊并没有停留多久,因为襄樊城已经残破不堪。
贼寇攻破襄樊后劫掠数日,城中官军全被斩杀,精壮被抓走,妇孺备受欺凌,而贼寇走之前又点起一把火,把城中房屋少了个精光。
说来也奇怪,明明下着大雨,贼寇这把火竟然烧了两天,除过襄樊城墙,城内房屋几乎全被烧光,
兰子义他们到达襄樊后一直在城外驻扎,虽然京城和江城都派来官吏收拾襄樊惨剧,但大雨不断,城中又缺少物资,每天都有百姓冻饿而死。
襄樊地区已经没法为兰子义他们提供任何补给了,甚至无法支持兰子义他们继续驻扎,
在江城调来的船只协助下众军快速过江,之后便向宛城方向靠近。
令兰子义欣慰的是贼寇并没有南下迎击,也没有向东往江北前进,而是向北往裕州靠拢。
本来兰子义他们过江之后一直小心翼翼,每天都派斥候现行侦查,确认没有贼寇后才敢前进,得到这个消息后兰子义与戚荣勋都加快脚步向北行军,
当然,为了防止上次中埋伏的事情在此发生,兰子义他们并没有急行军,还是走的很小心,不过从行军情况来看这是多虑了。
一路上看到贼寇破坏的情况比起襄樊南边来有过之无不及,难怪贼寇不再南下,这里已经没有粮草可供贼寇劫掠了。
或许贼寇北上裕州是想赶在官军之前拿下,之后脱离宛城周围的盆地,向北进入广袤的平原。
可贼寇完全低估了禁军的行军速度,在贼寇到裕州之前,许县的九万禁军就已经南下进驻裕州。
贼寇所过朝廷官吏死的死,逃的逃,当地又民生凋敝,几乎乱作一团
宛城隶属旧都太守管辖,由于贼寇隔绝北方,无法派人过来组织赈灾,所以兰子义他们先北上进入宛城,指派人员维持秩序,调遣物资。
一直到宛城情况粗定后兰子义与戚荣勋才领兵继续北上。
禁军进驻裕州的举措似乎大大出乎贼寇预料,贼寇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发生这种情况后该怎么办,一直在裕州西边山下驻扎。
理论上来讲现在裕州有禁军主力,兰子义他们又在南侧,理应两面夹击,
奈何辑虎营与神机营人数太少,真要这么干只会被贼寇各个击破,
再说鱼公公还命令兰、戚二人前去统领禁军作战,所以兰子义与戚荣勋便带领队伍一路向北,进入裕州。
说来也奇怪,虽然只是隔着一条江水,但江北竟然是艳阳高照,一滴雨水都没有,一路北上相比于江南见到的水患,北边的田地竟然有干旱的迹象。
不过大敌当前,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了,
兰子义与戚荣勋一路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见到了裕州城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脱离贼寇威胁的兰子义与戚荣勋颇为高兴,命令辑虎营与神机营在裕州城外扎营,
但禁军貌似没有这个想法,九万大军驻扎,城外竟然连一个帐篷都看不到,只有城东山坡上见到有大量马匹在放养,
看来南下的禁军老爷们都住到城里去了。
兰子义在驻扎好后便派人去通报戚荣勋,两人还有魏琼楼,桃家兄弟,神机营副将带着护卫骑兵一起进城去了。
大军进驻城内,肯定会对裕州城秩序早晨影响,兰子义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但见到的实际情况比兰子义预想到的还要糟糕好几倍。
首先是城防,兰子义他们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时,门楼上居然无人驻守,看守城门的也不是禁军士兵,而是裕州城原来的衙役,
贼寇就在西边驻扎,这些衙役竟然眼看城门打开而不盘问进出城门的往来行人。
好吧,这些衙役本就不是干着个的,但禁军呢?他们难道是来游山玩水的?
等进城之后兰子义他们才发现这些禁军大老爷还真是来这玩的。
九万禁军进城后没有找地方击中驻扎,而是各自胡乱找中意的民房入住。
各级军官们没客气,挑出城中富户的大院带着亲信就住了进去,普通士兵们则抢占客栈或是强行入住百姓家中,整个闹得鸡飞狗跳。
兰子义他们骑行在大街上,眼前全是三五成群的禁军喝的醉汹汹在街上摇摇晃晃,毫无纪律可言,看谁不爽非打即骂,时不时调戏良家妇女,城中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兰子义他们几个看的怒火中烧,当即命令随行卫士将眼前几个不长眼的禁军捉拿住,
没想到这却通了马蜂窝,周围的禁军全都围了过来,当街掏出白刃,想要和兰子义他们火拼。
直到兰子义与戚荣勋拿出兵部命令和皇上圣旨,表明身份后这群禁军才偃旗息鼓,街上其他军士才有所收敛。
兰子义与戚荣勋看到几万大军军纪败坏到这种程度,又差点被围攻,脸都气得发紫,问清进城的这九万禁军将领在州府衙门办公后,便押着刚才捉拿的乱军往衙门敢去。
等到了衙门里面才发现,除了几个看门的禁军和坐在大堂上唉声叹气的知府外竟然一个禁军将领都没看见。
那知府看到兰子义他们来后先是叹气,等知道来的是朝廷委派的主帅时高兴地喜出望外,
兰子义看着都快哭出来的知府,问道:
“城里禁军的统领都在哪里?”
知府说道:
“我哪知道这些大老爷人在哪儿,这群爷来了之后连我的府衙都看不上,全都出去抢人宅子住了。”
这时衙门里呆着的禁军弄清兰子义他们身份后总算是醒过神来,
戚荣勋对着这群军士爆喝:
“还不快去把你们的头子叫来!?”
军士们听到命令后低着头灰溜溜的出去找人了。
知府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对着兰子义他们说道:
“几位将军,你们可算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这裕州城可真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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