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说话之间张偃武从后排纵马冲上,抡圆了马刀自下而上砍到妖贼身上,马匹巨大的冲力外加张偃武的臂力硬生生将那妖贼砍得飞了出去,这实打实的一击在刀刃与铁甲相碰之时发出了一声巨响,虽然张偃武这一刀没有砍透妖贼坚甲,但光那声音听着就已经让人胆颤。
张偃武勒马立在兰子义旁边,刚才挥击马刀的手臂一直抖个不停,不过张偃武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胳膊上,他对这兰子义和戚荣勋大声吼道:
“你们俩个费什么话呢?只不过趁乱把妖贼冲垮了,又不是把妖贼灭了,旁边那个什么雷有德还带着几万人在跑,你们有什么可寒暄的?”
戚荣勋闻言哈哈大笑,转手将长刀插在地上然后对张偃武说道:
“我以为张参军是京城纨绔,没想到也是将门虎子啊,说得好说得好!”
兰子义则扭头对着张偃武调侃道:
“张参军你在马上用这么大的劲不怕把自己剩下的那条胳膊也给砍脱臼了?”
张偃武见兰子义与桃逐虎不紧不慢的开自己玩笑,好像是周围激烈的战况与他们全无干系。张偃武不过是个临时抓来充壮丁的参军,领军的将领可是兰子义和戚荣勋,这俩身上可是挂着货真价实的军功爵位,而他张偃武则是布衣一个,现在俩领兵的不急不慢,他个参军火急火燎,这岂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张偃武又气又羞,他在马上不方便跺脚骂娘,只好举刀指着两人说道:
“你们两个酒囊饭袋,不知道杀敌反而在这里瞎扯淡,我告诉你们,我本来是在京城享清福的,是被硬抓过来跟你们两个臭丘八上战场丢脑袋的!我他妈在这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们两个反倒在这里给我乐得清闲,我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两个贻误战机害得我丢了姓名我到了阎王爷那非得咬死你们两个!”
张偃武此话一出不光是兰子义与戚荣勋两人,周围腾出手来的军士们全都哈哈笑了起来,这让在马上的张偃武羞的更加厉害,他对这周围人喊道: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
兰子义在马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他擦着眼泪观察周围,将士们经过一路冲击已经彻底将回头包围戚荣勋的这些妖贼冲垮,不长眼冲到戚荣勋枪阵上面的妖贼全部已经被官军串了起来,剩下的则头也不会的向东逃窜而去。将士们现在都跟着兰子义与戚荣勋笑,这倒不是因为张偃武说得有什么问题遭到大家嘲笑,而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大势已定,妖贼今天必败无疑,将士们苦战一日,死伤无数之后总算是见到曙光,自然会放声大笑了。
张偃武见到周围笑声不停,自己在马上坐立不安,那一板一眼的较真劲与现在将士们放松的样子互相抵触,看着更是滑稽异常。
兰子义不忍让张偃武继续窘迫,便催马走到张偃武旁边拍着他肩膀说道:
“张参军不要急,弟兄们是在庆功呢,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张偃武脸上憋得通红,听到兰子义过来安慰,他可没有领情,当场便对着兰子义吼道:
“庆功?庆什么功?有的庆吗?妖贼灭了吗?雷有德那边又压过来了!”
说着便举刀指向西南妖贼刚才前进的方向。
兰子义见张偃武有些恼羞成怒,也不好意思继续肆无忌惮的调侃下去,于是便忍着笑大声吼道:
“都笑什么?张参军说得没错,雷有德未灭你们就在这消沉这样,骄兵必败的道理你们不懂?”
兰子义说这话只是意思意思,他也不管周围将士有没有听他的命令便顺着刚才张偃武的指向望过去,那边刚才跟着张偃武一起继续前进的妖贼大队人马此时已经被叫停,他们吸取了经验教训,正在以各个方阵为单位原地转向重新朝向兰子义这边列队。这次雷有德没有再分兵,看来他已经放弃向官军主力的步兵阵线进攻了。
兰子义看着妖贼嘴角挂起了冷笑,此时兰子义脸上的肌肉就是在剧烈活动之后放松下来的那副松散模样,对于一个曾经把兰子义逼入死胡同的悍将来说兰子义这幅表情是对雷有德最大侮辱。
兰子义撇着嘴角对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桃逐虎说道:
“雷有德已经赌疯了,他居然还敢掉头冲过来,我要是他现在就已经掉头扯到树林里逃命去了,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都不懂,这就只能折了。”
桃逐虎略微太高身子眺望着妖贼那边说道:
“雷有德只是在尽自己的力而已,这无可厚非。”
兰子义闻言笑道:
“人应该认命,不知天命便是螳臂当车,死无葬身之地。”
桃逐虎听到这话撅着嘴沉默了一下,然后扭头问兰子义道:
“若是少爷被逼到绝境你会轻易认命吗?你会束手就擒吗?”
兰子义被桃逐虎这话问到,心中像是被人猛敲警钟,一声长鸣震得他双目发怔,精神耸立。
兰子义看着桃逐虎久久说不出话来,一边的张偃武则没那闲工夫看着兰子义瞎折腾,他高声呵斥着周围骑兵军士让他们重新聚拢起来,待将士们收拢的大概之后张偃武又对戚荣勋发牢骚道:
“戚侯,你刚才的大炮打得那么生猛,为什么没有把雷有德那个王八蛋炸死?他的大旗树的那么高我都看见了你没看见?”
戚荣勋此时也在指挥手下将士们掉头重新布阵,闻言说道:
“我神机营的大炮刚才第一轮就把雷字大旗之下的妖贼轰成了渣,张参军要是看不见那我也没办法了。这雷有德与我军交战大小无数,对卫侯骑兵直冲乱军薄阵取人首级的战术了然于心,他在江北就知道广布疑兵,在这里当然也不会拉下,竖起来的大旗就是障眼法,张参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张偃武在马上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戚荣勋,他转开话题问道:
“那戚侯这一仗打算怎么打?“
戚荣勋说道:
“还能怎么打,火炮轰击,骑兵冲阵,然后我的步兵跟上去和妖贼肉搏,就这么简单。“
张偃武闻言指着自己问道:
“你说的骑兵是指我们?“
戚荣勋对着张偃武点了点头。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偃武撇着嘴说道:
“我的马都跑的吐沫子了,还要冲?妖贼那么多人怎么冲?“
戚荣勋说道:
“真是因为妖贼人多所以我们才要冲,我这里收拢着伤员,妖贼冲上前来就我们这点人肯定没法把伤员都保护住,刚才这波妖贼冲上来已经斩了我许多无辜的兄弟,我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在张偃武与戚荣勋开始对话后兰子义就已经转过注意力来仔细听了,听到这里兰子义插话道:
“戚侯需要我从哪里冲?“
戚荣勋指了指妖贼已经列成的妖贼右翼说道:
“此处地势西高东低,卫侯从坡上冲妖贼右翼更有优势,同时正好让开妖贼左翼可以让我神机营的火炮开炮。待神机营与卫侯吸引了妖贼注意力,尤其是卫侯你从侧后冲击迫使妖贼不得不变阵进行防守时我和我还能动弹的人就从正面贴上去和妖贼肉搏。“
兰子义听着戚荣勋布置看着战场观察形式,然后兰子义问戚荣勋道:
“戚侯只有两千人不到,对面那么多人贴上去怕是不好打。“
戚荣勋说道:
“卫侯人困马乏,损失过半,冲上去怕是也不好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战到现在呢?刚才你笑难道白笑了?“
兰子义闻言低头呵呵笑了起来,这时张偃武说道:
“我在之前冲锋时就说冲完这里妖贼一鼓作气绕到雷有德屁股后面去直接将他们冲垮,你们两个非要在这里闲聊,现在可好,又要去攻堂堂之阵,你们带兵打仗兵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兰子义没有去管张偃武,他扭头对一旁桃逐虎说道:
“大哥,这次雷有德可是交给你了。“
桃逐虎听到兰子义这话面容转冷,仲春时节桃逐虎那脸上居然冷的能结出爽来。听到兰子义的话后桃逐虎抽出马刀按在左臂上的甲片上磨了磨,然后说道:
“谢过少爷!“
兰子义见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便扭头对戚荣勋说道:
“戚侯保重,我等今晚大帐庆功宴上见。”
戚荣勋闻言则抱拳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亦然!”
兰子义对着戚荣勋抱了抱拳,然后“驾”的一下便催马出发。
已经列队完毕的御林军重甲骑兵们跟上兰子义列队出发,几百名铁甲骑兵齐头并进,震得地动山摇。
兰子义他们刚刚迈开步子不久身后的大炮便隆隆作响,已经见识过大炮威力的兰子义没有下意识的回头去望刚刚出发的炮兵阵地,而是扭头去看雷有德那边。在开花弹与实心弹的打击之下雷有德那边密集排列的步兵们被成片割倒,哪怕离得这么远还是可以听到雷有德军中传来的惨叫声。
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虎对兰子义说道:
“妖贼已经动起来。”
兰子义看着列队奔逃攻向戚荣勋的妖贼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他动起来我们更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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