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听闻来的是隆公公的人便问道:
“不是军机处召我吗?怎么又是隆公公叫我?”
那太监笑道:
“军机处召卫侯那是在后,现在时候尚早,公公请我召卫侯去吃顿早饭。”
兰子义闻言略微想了想,笑着对太监说道:
“有劳公公了。”
说着兰子义便迈步入轿,桃逐虎与桃逐鹿两人则上马紧随其后。
轿子抬着兰子义沿着街道走向祛邪门,临过御沟之前兰子义吩桃家兄弟去招贤门外等候,因为军机处更接近东边,兰子义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军机处走一遭,事了之后兰子义必定从招贤门出。
桃家兄弟得了兰子义的命令,便在御沟外勒马掉头往招贤门那边去,而兰子义则被轿子抬入宫中。晃悠了好些时候总算到了地方,兰子义下轿一看却是昨天来过的司礼监。
见到兰子义下轿,侯在门口的几个太监赶紧上前迎接兰子义,兰子义自然拿出袖中备下的银两,将这些接风的公公们挨个赏赐一边,拿了银子的公公们自然感恩戴德,这也是兰子义行事的惯例。
进入后堂之后兰子义发现隆公公已经备好一桌什锦迎候兰子义,而见到兰子义的隆公公也是满面春风,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昨日发火的余怒。
隆公公见兰子义进屋,抬手招呼兰子义道:
“卫侯请坐。”
兰子义先是拱手行礼,然后入座。坐下之后兰子义瞧着满桌珍馐,并没有立即动筷子。隆公公见状问道:
“怎么了卫侯?东西不和你口味?”
兰子义笑道:
“不瞒公公,子义从来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餐,这些菜品子义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隆公公闻言大笑道:
“卫侯啊卫侯,你也太会哭穷,你爹乃北镇统帅,家中不说富豪,也是富足有余,怎么连些早点都没有见过,怕是卫侯不喜欢这南方点心,转好北方口味吧。”
兰子义笑道:
“公公你不了解情况。我爹生活一向俭朴,吃穿用度只求饱腹蔽体,从不要求奢侈精细,府中上下也被我爹带得不敢奢靡。”
隆公公闻言抹着下巴做捋胡子状,接过一抹发现自己没胡子,于是尴尬的转为摸下巴。隆公公略微思索,然后点点头。兰千阵生活的确节俭,落雁关中人全都知道,想必京城也得到不少这方面的消息,所以隆公公并没有怀疑兰子义的话。不过隆公公并没有放弃这个调侃兰子义的机会,他接着说道:
“卫侯你官宦出身,难道能受得了这份罪?”
兰子义笑道:
“公公说笑了。虽然府中管我的人不多,我想干什么也没有太大阻力,但未入京前子义只知读书功名,吃喝玩乐这些我从来没有上心。入京之后才发现,美女佳肴,锦衣绣袍才是这京华烟云,葱岸风流的精髓。我以前读书还是读的太呆了。”
隆公公闻言摆手说道:
“卫侯不要效慕京城里面这些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他们每一个能成器。你这样很好。”
兰子义听闻此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时点头表示谢意。兰子义借着隆公公摆手的功夫缳首观察一边屋里,昨天被隆公公摔成渣的瓷器,今天全都已经换成了新的,若没有见过昨天这屋里的模样,今天来肯定不会相信昨天这屋里发生了什么。
看过花瓶后兰子义转过脸,看到隆公公正微笑的看着他,奇怪,今天的兰子义居然没有头疼。
隆公公看了一样刚才引起兰子义注意的花瓶,说道:
“卫侯喜欢那器件?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兰子义笑道:
“宫里的东西都是皇家私屋,子义不敢随意拿取。”
隆公公道:
“卫侯为国为民,操劳太多。送个花瓶算什么?卫侯损耗的银两不知能买多少个花瓶。”
兰子义闻言扬起眉梢投出一道目光,不过隆公公早有准备,他当即笑吟吟的迎上兰子义的目光,指着满桌什锦道:
“卫侯请吧,再坐下去饭就凉了。”
兰子义当下赶忙报给隆公公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便与隆公公一道举箸用餐。不过兰子义已经知道今天隆公公请他来的目的,隆公公说得这么明显,兰子义也不用再猜。
在隆公公说完之后两人默默用餐许久,兰子义并不愿意主动去讨论隆公公引出的话题,他在等隆公公开口。
不过隆公公也并不着急,桌上餐点吃掉一半都不见隆公公有动静。
到这个时候兰子义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他抬头想要观察隆公公的表情,没想到却再次与隆公公笑吟吟的目光撞个正着。
隆公公见兰子义抬起头来,终于开口问道:
“我听说前些日子有军户前去王府堵门,要求见卫侯。”
兰子义笑着点头道:
“正是,军户们家中丁壮战死却拿不到抚恤的银子,最近又要被新入营的东军挤出营房,生活没了着落,所以才来我这里求银子。”
隆公公闻言点头道:
“卫侯仁义!朝廷处置不当留下的烂摊子,卫侯自己一个人接了,不仅接了下来还拿自家私银出来赏赐百姓,真是仁义啊!大正若全是卫侯这样的栋梁之才,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兰子义闻言只是笑着拱手谦让,没接半句话。
隆公公感慨一番之后又道:
“前几天卫侯没来内阁旁听之前,我便按照皇上的意思与几位中堂商议过此事,营房那边已经不再赶人了,都是为国捐躯的忠烈,怎么能让他们的家属无瓦御寒?”
兰子义闻言赶忙起身跪地叩头道:
“臣兰子义,谨代诸多军户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隆公公见状赶忙起身扶兰子义重新入座,然后隆公公道:
“子义这是干什么,你替朝廷出了这么大的力,皇上还想谢你呢,怎么你却先跪下了。”
兰子义道:
“都是子义份内之事,怎么敢劳皇上感谢?这些军户们的家中丁壮许多都是因为我的命令才丢掉性命的。他们家里少了一条命,而我只是赔些银子,我心里甚是愧疚!”
隆公公闻言又点了点头,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止是点头,在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丝凌厉。接着隆公公话锋一转道:
“卫侯,说起你赏赐军户这件事情来,朝中大臣可是非常的不满。”
兰子义闻言故作糊涂道:
“我也听说此事,据说工部的申大人一口咬定我拿私财出来赏赐百姓便是意图谋反,这罪名就莫须有了。以私财犒军古已有之,我拿银子出来为军户们发抚恤有什么错?再说我兰子义孤身一人在京城,拿什么造反?”
隆公公闻言连忙安慰兰子义道:
“子义莫要动怒,你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只是朝中的那些读书人嘛,你也晓得,听风就是雨,容易小题大做。”
兰子义闻言叹道:
“唉,我也习惯了,刚入京时不久搞出来个什么御沟行马的事情么?我不也硬挨了过来。”
隆公公道:
“不错。子义啊,我知道你苦,知道你在京城遭人排挤,德王也对你甚是无礼。不过子义你行事正道,皇上都看在心里,不要着急,你只要安心辅佐德王,将来少不了你的前程似锦。“
兰子义闻言拱手作揖,没有答话。
隆公公见兰子义不说话,开口问道:
“只是卫侯,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的银两,又是在王府发生,德王就没有调度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