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桃逐兔对兰子义道:
“少爷还要带什么东西,我进屋去给你拿。”
兰子义摆手道:
“三哥你受了内伤,我都不知道你会落下什么病根,你就不要跟我来了,好好在屋里养伤,天一亮你就护送孝直先生回家去,我从鱼公公那给你派太医。”
桃逐兔听说不带自己,刚忙追问,兰子义抬手阻止了他,只听兰子义道:
“三哥不要争了,好好休息吧。我这是要去鱼公公那里,周围都是台城卫高手,不会有危险的。”
说罢兰子义便转身出门,桃逐兔又追了上去,兰子义接连推辞三回才把桃逐兔劝回去。
台城卫旗总早已准备就绪,马都已经给兰子义腾了出来。兰子义上马后队伍开拔,那旗总见桃逐兔在院门相送便问道:
“侯爷平时不都与桃家几位将军形影不离么,为何今晚不一并出来。”
兰子义答道:
“鱼公公半夜找我定时有要事相商,我那几位哥哥最好还是留在家里避嫌的好。”
旗总听兰子义这么说也不再追问,但兰子义却看到了旗总脸上的疑惑,毕竟桃家三兄弟也是鱼公公的座上宾,寻常百户千户在鱼公公那里都比不上桃家兄弟。
一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赶路,旗总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兰子义闲聊些街上的情况。从旗总口中兰子义得知杜京的队伍已经接近全军覆没,伤员无人医护,死人也没法收尸,杜京不得已向台城给求援,这才有鱼公公领着台城卫连夜上街巡城。
不过旗总告诉兰子义这些知识官面话,鱼公公其实早有准备,不知怎的鱼公公今晚削减了巡城人手,却在招贤门里囤积重兵,也不告诉手下为什么。等到河面爆炸后鱼公公第一时间就派人上街。各重要衙门和府库仓储全都派人严加看守。
旗总还专门试探了兰子义一句,他问兰子义可知道这其中缘故?兰子义当然是说不知道。这时忽有探马飞奔而来,告知旗总鱼公公已经换了驻地,让兰子义改换去处。众人换了方向直往葱河边去,走着走着兰子义发现这里眼熟,再看前面火光处竟是兰子义刚才围攻太监的仓库处。
此时的仓库周围已经被火把照的透亮,一众台城卫精甲利器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人群正中间,鱼公公正大马金刀坐在马扎上,在他旁边则站着杜京。
兰子义来到人群外围便下马步行而去,鱼公公注意力全都在现场的满地尸骸之上,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到兰子义走到面前作揖鱼公公才发现。
“公公,子义来迟了。”
鱼公公见兰子义过来又喜又怒,他指着兰子义骂道:
“臭小子,晚上干嘛去了?找你却找不到!”
鱼公公当然知道兰子义晚上干了什么,兰子义也知道鱼公公知道,但周围人并不知道,那个带兰子义前来的旗总本想上前小声和鱼公公说原因,兰子义却扬声直接说道:
“我让仇家两位先生替我搜罗了些石碑青铜器,已经运到城内,我今晚正好有时间,便去观摩了一番。”
杜京闻言冷笑道:
“卫侯好雅兴,鬼节不在家里呆着反倒出门玩金石,有这道理吗?”
兰子义转脸看向杜京,来到近处兰子义也终于能把杜京看个仔细。杜京身穿鳞甲,甲胄看着还颇为精致,只是他头上却没有头盔,发髻也乱做一团,他还有一条胳膊正吊在胸口,上臂帮着绷带血已经渗出来一大片。再看他周围其他的校尉兵和差役,各个都是鼻青脸肿,血污满身,每一个看着像人的。
兰子义笑对杜京道:
“当然没道理了,我其实是应我爹的安排晚上去武庙给我爷爷牌位守灵,但跪一夜多无聊,我便想找个有意思的去处。”
杜京瞅着兰子义闷闷的喘了一口气。这两人的关系非同甚是复杂,两人亦敌亦友,既互相提防又相互利用,今次杜京半夜截船也是因为兰子义提供了情报。杜京看着兰子义,扬起那支还能动的胳膊指了指周围的尸体和鲜血说道:
“卫侯既然要找有意思的去处,那么此地如何,够不够有意思?”
兰子义掏出手帕障面,他看着挺尸在街道口的黑影人尸体,桃逐兔的刀还插在那人身体上,又看向小巷口太监的尸体,桃逐虎的刀亦插在那人身上,其他死在外面的军士尸体亦是保持原样,小黑巷里现在也被火把照亮,正如桃逐鹿所言,那里面已经变成了屠宰场。
杜京和台城卫们到底都是专业人士,他们知道要把现场保存好,现在已有县里的仵作过来验尸,还有人正在画像记录现场情况。兰子义粗略扫过现场后对杜京说道:
“谁人又会把屠宰场当做趣事呢?”
杜京对兰子义的做作嗤之以鼻,他冷哼道:
“卫侯别说你不习惯血腥味,谁人不知你在灭贼时见到的场面只比现在血腥?”
兰子义转向杜京说道:
“血腥味无论放在何时都只会令人恶心。杜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指桑骂槐说风凉话不是你的风格。”
杜京今夜损失惨重,京中差役连同城门校尉军损失殆尽,现在来这里保护现场的都是台城卫多官府人少,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来他的脑袋可就悬了。也正因为自己脑袋即将不保,杜京的心情异常糟糕,被兰子义一激他当即发怒问道:
“卫侯与此就没有半点关系?”
兰子义问道:
“杜捕头指的是和什么有关?”
杜京指了官军的尸体又指了太监的尸体问道:
“卫侯真的不知道这个?这些官军为何死伤遍地,那边又为何死了宫里人?还有这边。”
说着杜京走向黑影人,他指着黑影人问道:
“卫侯可知这谁?”
兰子义道:
“我哪里知道?”
杜京答道:
“这人是皇上近卫,大内侍卫!他为何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兰子义道:
“我只知大内侍卫是皇上直属的,杜大人若是对他们的行踪有疑问可以去问内务府,去问司礼监,你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杜京正在气头上,他见兰子义不肯如实交代愤怒的冲上前去揪住兰子义衣领,他说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你今晚从哪里出来进了那家酒楼吃饭,几点离开我全知道,大鬼节晚上你无缘无故上街这本就可疑,而葱河上今晚又有红夷大炮向我开火,这难道回事巧合?兰子义,你别忘了,是你告诉我有人借葱河贩卖人口,用的还是内务府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