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偃武和高延宗呼喊着想要压下军士们躁动的情绪,可这些军中将士最看重的就是义气信誉,他们可不允许有人食言。眼看这事情越发的不受控制,忽悠一人大声吼道:
“都他们别叫唤了!要磕头是吧?我来给你们磕!”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杜京从衙役当中走出来到军士面前,军士们当然认不得杜京是谁,便有人问道:
“你他妈是谁?谁要你来磕头?”
杜京看着那军士说道:
“我乃城门校尉军千户,京兆府府尹杜畿亲哥哥杜京是也,我兄弟是中了进士有功名有官位的人,不是随便给人磕头的。我这个当哥哥的来替他磕。”
杜畿就在杜京身旁,也不知是他焦急还是他憋屈,听了杜京的话后杜畿两只眼全是吟着泪水,他也管不了周围那许多人,他只是拉着自己兄长的袖子半用哭腔喊了句
“哥,何必至此?”
杜京一把甩开杜畿衣袖,他头也不会的骂道:
“大丈夫说话算数,我是你哥,你背不动的锅我来替你背!”
说罢杜京便当着众人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军士们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看大家脸色明摆着是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高延宗看出将士们的异样,他大声吼道:
“杜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正三品的京兆尹,他身上背着皇命,你们逼着他下跪是想让朝廷也给你跪下?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众将士这才收了声音不再多嘴,杜京则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众军士因此让开通路。杜畿见军士们总算让开,赶紧扶起自己大哥低头就向外去。军士们见杜畿逃窜的这般狼狈全都哈哈大笑,许久不说话的兰子义则招呼众人道:
“诸位兄弟,今日世子殿下与我一起做东专为诸兄弟设宴,大家好吃好喝都吃饱喝足了,要尽兴,要尽兴才行。”
众将士闻言高声唱喏,之前一直在席间埋头的李广忠现在也来了兴致,他招呼楼上下来人道:
“一场风波差点扫了咱吃饭的兴致,走走走,我们一起上楼接着吃吧。”
张偃武本是已经上楼的,可听得李广忠的话他却故意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李广忠冷哼一声道:
“我怎么刚才席间没见李将军兴致?你这突然来的兴致是被杜畿刮来了还是被戚荣勋的财物刮走了?”
李广忠被张偃武呛声尴尬的低头笑了笑,兰子义则赶忙上前拦在张偃武面前道:
“张候,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何必说些没有的话?那杜畿来找我的茬,不管其他任何人事,既然大家行李中混了戚荣勋的东西,回京后还他就是,有什么值得争执的。”
张偃武见兰子义上来劝架也不好再发作,只得长叹一口气与兰子义一道上楼去。高延宗看着张偃武与李广忠口角没说什么,也只跟在后面重新上楼。
等兰子义他们重新坐下时席间已经没了桃逐鹿,少了个人大家却都装作没看见,他们都只顾着推杯换盏,再加上李广忠也来了兴致,酒席的气氛比刚才更热烈了。只是吃酒并不代表刚才杜畿来的事情就消失了,吃了两巡酒后高延宗忽然问兰子义道:
“卫候,之前我都没注意,现在想想二郎今天的眼睛貌似是红的,昨晚没睡好?”
兰子义本已伸出筷子夹菜,被高延宗问道他的手顿在了半空,虽然只是一瞬间兰子义也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兰子义收回手放下筷子笑对高延宗道:
“高候,昨天我二哥可是在军中,你问我他有没有睡好可就问错人了。”
高延宗道:
“你二哥虽然人在军中,但我只能白天见到他,晚上我也不知他在哪,我还以为卫候你知道呢。”
兰子义笑道:
“高候莫要开玩笑。”
高延宗喝了一杯酒后道:
“是啊,军中无戏言,我又怎能随便开玩笑?我只是想问卫候,你二哥这几夜每晚在我军中都在干什么?”
兰子义道;
“高大人之前不是说了么?他要躲过宫中敕使。”
高延宗道:
“我也一直以为二郎在躲敕使,但刚才见了杜畿后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兰子义看着高延宗笑道:
“高候觉得哪里不简单?”
高延宗问兰子义道:
“卫候,我当初去辑虎营时那营已经是个空营,朝廷不给钱,兵部不给人,结果突然来了一群弓马娴熟,武义精湛的壮士来投奔我,我一直都还挺高兴的,觉得大正真是不缺骨勇之人。可现在想来我忽然得害怕起来。”
兰子义知道高延宗想说什么,但他还是明知故问的说道:
“高大人害怕什么?”
高延宗道:
“我怕我营里来的都是别人的人。”
高延宗说罢窗外檐下忽的掉落一团雪花,外间风不甚大,可雪却下的更紧了,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纷繁嘈杂,无声之时惹的人思绪万千。兰子义的思绪从来就没有断过,他一直都在思考着,高延宗说话时他一直都在思考说辞,现在轮到他选择自己该说的那句了。只见兰子义微微笑道:
“若是这样那我也知道高大人在怕什么了。其实高大人不必多虑,就算有人有心安插别人的人,台城卫也要挨个把人查清底细,就算台城卫被人收买,兵部还要核对户籍,就算兵部也人浮于事,还有御史台在外督查。高大人,不是别人不想插人,只是这人实在太难插。”
高延宗闻言垂下眼闷声叹了口气,他想了想问道:
“如果别人没有安插人,那桃二郎前几天晚上是怎么??????怎么把戚候的东西转出来的?”
兰子义笑道:
“我二哥自有那本事,他的事情很多我问都不想问。”
高延宗闻言叹道:
“看来我今次回营可得好好将我营门查看一番,你家二哥都把我的大营渗透成筛子了,我
晚上睡得又岂能安心?”
兰子义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他举杯邀高延宗碰杯,高延宗自然应允。只是等两人喝过这杯高延宗忽的话锋一转说道:
“卫候,我是信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