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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伍婶絮絮叨叨地又交待了许多话,牧儿都是认真地一一颔首应下。
“谢谢,伍婶。”
“你快吃啊。”伍婶将热着的饼子推到牧儿嘴边。
小牧儿却是犹豫了一下,便扬起一张乖巧的小脸,道:“一会儿吃,牧儿现在不饿。”
伍婶道:“那好,伍婶家里还有事儿,便先回去了,这昨儿个跟那小东家借来的驴车,今儿个还得驭回镇里还去,这事儿很重要,不能耽搁。”
“嗯,伍婶去忙吧,牧儿多谢伍婶。”
“你这孩子,尽说些暖人心窝子的话,快食了饼,便去休息去。”伍婶被牧儿哄得高兴,笑着说道。
等那伍婶一走,小牧儿便推开了门走进来,他手中捧着用叶子包着的一团东西,一抬头便看见陈白起已然醒来,当即便是喜出望外。
“兄长,你醒啦。”
陈白起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嘴畔绽放一朵虚弱而柔和的笑意:“嗯。”
小牧儿一愣,却是直直地看着她。
兄长,以往从不这样笑,如今这样一笑,倒还真是……让人觉得心跳加速,脸都变得红通通的了。
陈白起倒是没有看见牧儿脸红,毕竟那一张脏兮兮的小黑脸还真难看出什么颜色,只是见他半天没动作,便疑惑地喊了一声:“牧儿?”
“兄长,你看,这是伍婶给你送的栗菜饼子,还是热的,我再去热热汤,等会儿你合着汤一块儿吃了,这病便会很快好的。”小牧儿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吸吸冷出来的鼻水,朝陈白起开心道。
陈白起闻言,心中却是一暖。
方才那个叫伍婶的人,分明对她,哦,不,是对“陈焕仙”有很大的意见,哪会送食物来给他吃啊,这饼子分明便是人家可怜他给他吃的,他如今倒是会说话,为了让她心里舒服,便编了个好话将饼子不私藏转手拿给了她吃。
这孩子,还真既懂事又令人心疼。
陈白起终于明白方才那伍婶为何会如此担忧他了。
“牧儿,你过来。兄长刚生了病,又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一时之间不能食粗物,这个菜饼啊,兄长便不食了,小牧儿自已食吧。”陈白起等牧儿走近,伸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乖巧的小脑袋,柔声哄着他。
牧儿眼睛再次愣愣地盯着她,那表情好像无处适从,又像欢喜的神色快从眼底滴露出来,带着几分忐忑不安。
“怎么了?”陈白起表示有些看不懂牧儿这表情。
牧儿小手揪着袖子,下意识回道:“兄长从来不曾摸过牧儿的头……”
说完,他便立即惊醒,连忙慌张地摆手道:“不,牧儿是胡说的,兄长一直都对牧儿很好。”
“来,牧儿过来。”陈白起眸光柔和,拍拍床边,示意他坐过来。
牧儿似被陈白起眼中的善意蛊惑,便这样乖乖地坐在了床边,只是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摆弄,有些局促。
“牧儿,兄长刚病了一场,脑子烧得有些不太清楚了,亦忘了很多事,所以,兄长能问问你吗?”
牧儿蓦然抬起头,紧张又害怕地揪着她的衣服,急急问道:“兄长认不得牧儿了?”
陈白起轻拍了拍他的小手,不忍让他难过,便笑道:“牧儿兄长自然认得,牧儿是兄长的弟弟。”
牧儿一听,表情霎时变得受宠若惊,明显高兴坏了,但下一秒,面色却瞬间抽光了血色,白了白,他看向她,顿时难过地快哭出来了。
“兄长果然认不得牧儿了。”他失落地喃喃道。
陈白起一听这话,心中纳闷,这牧儿难道并不是陈焕仙的弟弟?为什么她这样回答,他却是这副表情?
“牧儿,难道你因为兄长有腿疾,便不愿意认兄长了?”陈白起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故意板起脸,难过地训斥道。
牧儿果然被唬住了,他红着眼眶,立即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兄长,兄长永远都是兄长,只是兄长,一直都不愿认牧儿的,还骂牧儿是小杂种……”
说到这里,他很是难过。
陈白起一听这话,顿时对自己附身的这个人物产生了一种很大的担忧感。
事情好像跟她一开始设想的人物出入有很大的区别,她一开始凭系统给的图像,观这陈焕仙的面相,认为是一个亲和友善的好好向上青年,但从伍婶跟牧儿口中得来的片段讯息,怎么感觉这陈焕仙是一个好吃懒作,奴伇亲弟的赖皮混混呢?
“牧儿,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兄长重生这一次,已经与过往不同了。”陈白起头痛地给自己申诉拯救一下。
牧儿眨着大眼,与陈白起对视一秒后,兄长如今看他的目光跟以往不同了,他顿时感觉不难受了,他崇拜地合掌:“哇,兄长的学识好生渊博,牧儿虽然听不懂,却觉这其中必蕴含着重大深意。”
陈白起:“……”
陈白起深吸一口气,直接忽略他的话,问道:“牧儿,兄长问你,这里是齐国吗?”
牧儿精灵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便还是回答了:“自然是齐国啊,兄长莫非连这都忘了?”最后一句,说得有点小声,像是自言自语。
陈白起听得清,却没有计较,她继续问道:“那如今是齐国几年几月?”
“几年牧儿并不知道,不过应该快到十一月了吧,叶子都黄了。”牧儿眼珠子一转,想了想回答道。
十一月……陈白起琢磨,果然她复活的时间并没有连接着她死亡的时间,这中间又不知道隔了多长的时间。
“那这里是齐国哪里?”陈白起再道。
牧儿到底年岁小,再加上见识也少,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没有想过去了解,他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回答道:“牧儿只知道咱们这里是齐国原乡的一个小村子,叫青葭村。”
知道牧儿所知有限,陈白起便也不再问这方面的问题,她换了一个话题道:“那兄长的这条腿,是怎么一回事?”
牧儿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兄长连这件事情都一并给忘了。
“兄长,这件事……便莫提了吧。”牧儿吞吞吐吐地,明显不愿告诉她,却又怕她生气。
依牧儿对陈焕仙的看重,想来不想告诉她,怕也是为了她好。
那暂时她也不逼他,反正她现在这身体,就算知道这腿怎么断的,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我这腿是何人给看的?”这腿既然敷了药,必是给人看了的。
牧儿道:“是村里的莫大叔看的,他采了些草药给兄长敷上的。”
莫大叔?这又是谁?
“我昏迷时,迷迷糊糊当中,好像感觉坐在车上,这是怎么一回事?”陈白起又道。
牧儿一听这事,便尤有余悸地拍拍胸,道:“那时候莫大叔说兄长快断气了,于是牧儿便求伍婶带兄长去县城找巫医,那巫医位的地方很远,牧儿怕来不及,伍婶好心,便从县里找来一辆驴车准备托送兄长前去,而好险最终兄长了活了过来。”
想来,牧儿是想让她记这莫大叔跟伍婶的情,方特地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牧儿,我们的父母呢?这家中除了你与我,便再没了其它人吗?”陈白起觉得奇怪。
这两兄弟住在这样一间破落屋,家中全无一件像样的物什摆件,完全便不像一个家的该有的样子。
一提到父母的事情,牧儿便难过地低下头。
后来,经过牧儿慢慢地讲起,陈白起才明白这一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陈焕仙一家在原乡县本是一户本份老实的商人,家中陈父,正妻贾氏与姬妾覃氏,陈焕仙是正妻贾氏所出,而这牧儿便是那小妾覃氏所生的幼子。
这些年陈父的生意是越做越好,却积攒多年却仍旧算不得多富裕,只是吃用不穷,只因他们将全部的资金都拿来供给“陈焕仙”去县内最好的书院读书了。
这年代读书着实是一项烧钱的事业,只是这“陈焕仙”倒也争气,读书成绩亦佳,在当地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而一向名气这东西,有时候却是很容易招来无端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