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风凉,巫长庭天青色立领长披至肩胛骨处压褶顺下,尾摆如翼飘荡,如府庭高楼下官办的廷尉,他嘴角弯弯见两人对方才讨论的事只字不提,眸色深深,倒也不继续追问,他挥了下手让跟过来的其它人留在原处,自己则独自上前。
他练武的体魄倒比双子身量要厚实高上一些,站在了两人的身侧,三人并立成排,此处面朝山下,他视线拉远可将整个不大不小的郫县尽收眼底。
双子正侧过脸,如出一辙的容貌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稍许,他才道:“不只我来了,圣主也来了。”
“圣主也来了?”
他们听后,表情怔了怔。
昆吾紧了下鼓风飘荡的袖子,奇道:“圣主不是早作安排,将剿灭北戎军一事交由岱岸、闯天他们负责,她为何还要特意过来这一趟?”
对于此事,说实话巫长庭也觉得不同寻常,他沉吟道:“一开始,是这样安排的,后来她又觉得不放心,让我前来与你们一同监督战况……可最后圣主却忽然改口,她说得亲自过来一趟。”
怪哉!
太不对劲了!
双子闻言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与圣主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们也了解圣主并非一个朝令夕改的人,她已将事情尽数安排妥当,却又临时改变了主意,难道这其中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既然圣主亲自领军,那巫堂主过来做甚,你不跟着圣主?”朝晖问。
从沉思的状态回过神来,巫长庭收回视线,意味深长道:“圣主有话要让我带给你们。”
“什么话?”双子异口同声道。
巫长庭回想起圣主交待他给双子带话时的神色表情,不禁有些失笑与感叹,他刻意整肃表情,正经传述道:“圣主讲,她在解决完北戎内乱后,便会去接谢少主回来,在这之前,她要你们将少主所在的大概方位找到,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代价。”
双子愣住回望着巫长庭。
心底忽然兴起一个大胆又挺合理的猜测。
圣主……她如此急切亲自带兵剿灭北戎起兵,莫不是因为想尽快扫清一切挡在她面前的障碍去迎接少主回归?
她的心底,一直都在牵挂着少主,不是有句话叫“难将情字归何处,却把灵魂入梦迁”……
如此一脑补过后,他们竟有种磕的cp在放糖的兴奋感。
“这件事情便交由我们兄弟负责,绝对会给圣主办成!”
巫长庭无语地看着双生也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耳根都激动得泛红了,但他却比这两CP粉冷静许多,他知道圣主平日与谢少主是如何相处的。
哎,太过于正经了,两人的氛围缺少恋爱的酸臭味,但怪也只怪他们圣主太直了,完全与她那张软妹的仙女模样不同,盼也只盼这一次谢少主的失踪会令圣主醒悟,在心中起了变化变得所不同吧。
——
“累死我了……”
龙悦梳绑整齐的发辫都有些散乱了,气喘吁吁地撑膝盯着前方被巫藤缠住四肢的古索。
闯天手上用力拽着一头的巫藤,他鬓角被汗水打湿一大片,面色亦有些苍白,他望了望天色:“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
龙悦也抬头看,估算着时辰,刹时双眸亮极。
“来了!”
只闻火烟滚滚,哒哒急如骤雨落下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队人马从中分开而来,高头大马披甲,马奔飞跃过火进入火墙包围圈。
在火中的北戎军惊见秦军几路汇来,如同黑色的洪水一样漫涨过来,扎尕那暗吸一口气,连忙急吼吼地整军抵御。
“岱岸——”
看到岱岸终于布阵前来时,闯天跟龙悦都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古索再次挣断了藤,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全身通红,好像如火燃烧了一样,他就地搬了一根腰粗的大木梁挥来,闯天回头一惊,却是第一时间推开了龙悦,却因躲避慢了一步,被撞得躬腰噗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不起。
“闯天——”
龙悦顿时面色煞白。
她看到古索高高举起木柱便要朝闯天身上再度砸去,便咬牙赶紧冲上去,她蹲下马步,偏头双臂朝上一顶,明显她打算靠血肉之躯来替闯天拦下这一棍,但依她的臂力哪能抵挡得住这一击。
“龙悦,走开——”
闯天眦目挣扎着爬起身,一个跃冲抱住了她的腰,两人便在地上滚作一团。
嘭!
碎炸开来的石头子不可避免砸到了他的身上,有些光锐的力道过猛,直接穿透了他的衣服与皮肉,血泅湿了他背部大片衣服。
“咳咳……”
“喂喂,闯天,你没事吧。”
龙悦抱着不断咳血的闯天,眼睛都有些红了。
闯天终于止住喘不上气的咳嗽,一把抓住她纤直的手腕:“你、你不想要你的手了……”
“我没了手,总好过你没有了命吧。”龙悦却气恼地吼道。
闯天看她急切担忧他的模样,不由得咧了下僵硬不常笑的嘴角:“傻瓜。”
“你才傻!”龙悦下意识便跟他驳嘴。
这时,古索倒没有继续跟他们纠缠,他扭转过头,看到终于出现的秦军,便利用手上的木梁柱子将面前挡着的火墙尽数砸开,,火石轰隆倒塌,落出一大片空落的地界,放出了北戎军。
但此时秦军已然赶到了,提着大刀冲向敌人,奋勇杀敌,那场面惊心动魂,双方正式交上战。
扎尕那看到这种时候才出现的秦军,面色变了又变,一时之间竟觉得眼前一片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淦!
秦军这群犊子!竟然来了这么多的人,很明显他之前的猜测全都错了,他们即使跟魏国交战完,也有余力腾出兵力来对付他们!
战场这一边扎尕那还在奋力迎战,而古索好似对巫族这边的人仇恨更执着,并没有急着加入秦军与北戎军的厮杀,反而同一个铁陀螺一样不知疲倦抽动粗木梁继续追杀龙悦与闯天。
闯天受的伤不轻,龙悦只好抱拖着闯天退后,但带着一个重伤的人,她的速度自然没有古索快,眼看着对方的梁柱子就要打上来,她一时无计可施,是她轻敌小看了这塔似的野蛮汉子,若不付出些代价,只怕她与闯天今日都得交待在这里。
龙悦深吸一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苍白的小脸一片决绝,正打算用银鉴刺入胸口,以心头血来催动禁术时,这时,一道如雪一般干净的凉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眼睫轻动了一下,一怔,只见一道如天神莅临一般的身影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那根挥舞得虎虎生威的粗壮的梁柱子就这样被滞停在空中,却再也无法进寸一步。
龙悦瞳孔放大,手中握着的银鉴哐当掉地,一直咬牙坚持的泪一下便流下来。
“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