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桑河以北十里地,辽兵再次丢下了六千多具尸体,而干桑河南岸乌乐撒所部三千多人也被全部格杀,此战可谓战果辉煌,吴玠却不显多么兴奋。只是砍杀了一群绵羊罢了,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吴玠盼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那样才能发挥他吴玠的骑兵才华。
武州城北顺利夺下,此战击溃四万多武州守兵,还夺了武州府库。武州重镇,为了保证武州不失,城内积攒了许多粮草,而这次却便宜了定**,有这批粮草作保证,至少三个月内后方无需运送一粒粮食。占据武州,不代表可以放松,因为辽人一定会反扑的,不管是因为武州城的重要性,还是因为辽人心中的骄傲,他们都会拼命夺回武州城的,那才是一场最艰难地考验。
宣和三年四月三十,屹立在大辽西南第一军镇武州城失陷,守卫武州的辽兵除千余人随耶律沙和苏克莎逃到平鲁城,其余人全部丧命。当此消息传出,世人震惊,辽人震怒。
从大辽立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惨败?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这是何等的耻辱?
风云变幻的西北大地,再次因为定**三个字而震动,太原府里,蔡攸一动不动的看着手里的急报,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赵有恭竟然打下了武州城,还几乎全歼四万多辽兵,拱卫武州城的,可是名符其实的西京精锐啊,怎么就败了呢,还败得如此快,败得如此惨,老家被人占了,人被杀了。此时,蔡攸感受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那个赵有恭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又真的认识赵有恭么?
不,蔡攸觉得自己除了知道他的长相,其他一概不知,他就像个幽灵,让人心生恐惧。
代州府衙,姚固有些不敢相信的摸着额头,他愣愣的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有嘿嘿傻笑起来,一旁的满春可不知道姚固在想什么,皱着眉头嘟哝道,“姚大哥,你说这小殿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真把武州城占了。”
满春满脑子的不解,两万五千对四万多,以劣势兵马去打武州,前所未闻,就算是里应外合,辽人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的,凭着辽人之勇,一次反扑,将定**打出城也不是不可能的。
姚固摸着大胡子,豹眼圆睁,粗声道,“要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去问问殿下不就得了?殿下占据武州城,辽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想来不久之后必有一场恶战,满春,你去清点下人马,但凡身体无碍的,全都带上,今日末时,咱们就去武州城。”
满春一愣,多有点不情不愿道,“姚大哥,咱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殿下刚占了武州,正是困难之际,咱们还要去找殿下麻烦?”
满春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自打洪元培不下被俘虏之后,太原府急报可是一封接一封,无一例外是催促代州兵马赶赴府中附近驻防的。晋陵王殿下在前边拼死跟辽人打仗,朝廷却在背后做这种龌龊事,着实让人心寒,所以好多急报都被姚固扔进了火盆,这次姚固却说要整兵待发,满春还以为他要听从朝廷调令呢。
姚固站起身,轻轻拍了下满春的肩头,“小子,你想什么呢?姚某人可是那种贪权忘义之人?去准备下吧,殿下那点兵守武州城多少有些不够的,咱们去了,或许能帮上不少忙。”
这下满春听懂了,可又犹豫了起来,他看了看外边,确定无人后,凑到身前,低声道,“大哥,你可要想清楚,殿下身份特殊,咱们要是这时候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满春所言,姚固又何尝不懂?什么身份特殊,在官家和朝廷眼中,晋陵王殿下就是叛贼,他不遵朝廷,早晚有一天朝廷会对殿下动手的。可姚固也想的很清楚了,这次伐辽,让他看清了许多东西,张俊是什么样的人?典型的志大才疏,若非自己反应够快,也许也如中军近五万人一样葬送在辽人铁骑手中了。可张俊犯了这么大错,只是官降一级,留京听用。七万条大宋儿郎的性命,就值官降一级,呵呵,果真是文臣雅客,武夫如狗啊,跟着这样的朝廷,早晚有一天也会枉死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跟着殿下呢,就算是死,也能轰轰烈烈的打一场仗。
除了张俊一事,还有就是程方之死,可以说程方的死,让姚固彻底转变了观念,论领兵打仗,运筹帷幄,他比之程方差的太远了,可就是这样的将帅之才,却窝窝囊囊的死在了五丈原外。每当想起程方,就好像看到了以后的自己,姚固不怕死,可他不想稀里糊涂的死。泽州节度使云刀烈投降辽人,是因为云刀烈怕死么?不,姚固与云刀烈见过几次面,那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可他投降了,他投降,是因为对大宋朝廷心死了吧?可笑的朝廷,竟然听信了张俊和蔡攸所言,说云刀烈贪生怕死,找不到云刀烈家人,竟将整个泽州云家村的人捉了去,罪名是卖国投敌,夷灭九族。呵呵,好一个夷灭九族,既然如此,为何张俊活得好好的?
“满春,无需多言,姚某已经想清楚了,咱们那位官家根本没把咱们这群粗人当回事,与其将来稀里糊涂的殒命,不如给自己找条活路,至少不像以前那般窝囊。武州城外,必有一场大战,咱们和辽人酣畅淋漓的厮杀一番,也不枉了这一辈子,当然,你若割舍不下,可自便,姚某绝不阻拦。”
听姚固这话,满春脸色一红,颇有不满的怒道,“大哥,你何出此言,既然大哥已经决定,小弟自当誓死相随。大哥稍等,小弟这就去传令,另外,派人将嫂嫂送到同州去。”
“嗯,去吧,见了那婆娘,什么都不要带了,就说是奔亲戚,别整的动静那么大,引起别人怀疑!”
“大哥放心,小弟晓得!”
满春拱手退下,来到院中,看看天上的太阳,又无奈的苦笑了下,奶奶个熊的,连大哥这样的忠义之人都有了投奔定**的想法,这鸟朝廷还不改一改么?
四月三十日末时,驻防代州的伐辽先锋军突然向西进入宁化,后出宁化北上,前往武州城。而在此之前,姚固家人被送往同州。到达宁化以北,姚固让那些老家不是关中的子弟返回了岚谷,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士兵,去跟着晋陵王殿下打仗,那可是造反的买卖。
陈家坡以东五十里过长城,就是狼牙村,此时几万大军驻防小小的狼牙村,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耶律大石一张脸寒如冰霜,显然是气急了,这辈子耶律大石就没有这般气怒过,好恶毒的汉人,竟然放水淹了陈家坡以东二十多里的洼地,还有那被大水淹死的上万大辽勇士。此仇不报,誓不回兵。
兵法有云,为将者,不可因怒兴兵,而耶律大石深通兵法,却犯了次兵家大忌。有时候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托不也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在那棵大榆树上,他就像猴子一样挂了六个时辰,后来才找了一块木板捡了一条性命。他坐在草堆上哆哆嗦嗦的说着,说起那也得惨状,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大帅,你想想办法啊,再不去,武州可就不保了....”
耶律大石喉头涌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所料不错,这会儿武州城应该已经破了,汉人连放水阻敌之计都能想出来,那肯定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夺下武州城。也许别人做不到,但短短交手几次,耶律大石就知道那个赵有恭绝不是平常人,“来人,那本帅手令去西京,着令庞赫令四万精兵过长城自偏关向南靠拢武州城。”
亲兵接过帅令,翻身打马而去。
而此时武州城内,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武州历经一场动乱,城内死尸无数,为了避免发生瘟疫,东方瑾下令全部火化,另外,赵有恭也让人找来石灰粉洒遍城中各处。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一场灾患过后,首先要防止的就是疫病。此时武州百姓也知道了占领城池的是什么人,虽然城内大多是汉家后裔,但并未看到他们脸上有多少高兴之意,对此赵有恭也无可奈何,百姓就是如此,他们图的就是好生活,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什么民族大义,国家大事,跟他们屁关系都没有,他们只知道生活在大辽治下,要比活在大宋治下好太多,所以并无多少人怀有回归故土之心。
哎,那个马植,哦,应该是赵良嗣,这狗东西说什么北人多慕故土,简直就是瞎扯,如此容易戳穿的谎言,偏偏赵佶还信了,由此导致宋辽百年和平被破坏。其实赵佶想收服北地并不是不可以,只是方法错了,为何一定要帮着女真人打辽人?由着辽人和女真人死磕不成?双方谁占劣势了就帮谁,如此才能从中渔翁得利,假若有一天辽人真的扛不住女真人了,那时大宋以逃回幽燕十六州为条件帮助辽人,辽人为顾全大局,敢不给吗?
赵佶,就是一个蠢货,他风花雪月,弄弄琴棋书画还行,国家角力,完全是个白痴。契丹和女真人争斗,多好的趁机崛起的机会,竟让活生生搞成了亡国灭种的结局。
赵有恭不是赵佶,他完全没指望城里百姓能心向定**,只要没人捣乱就行,该发的粮食发下去,管吃管住,总之谁要是还敢闹事,刀斧相加,绝无二话。大战来临之际,赵有恭没有精力却招揽民心,也只有那个赵佶,才会做着摇旗呐喊,北人尽皆归降的美梦。
五月初一,午时,几辆马车驶进同州城,与此同时,晋陵王赵有恭攻陷武州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关中大地。多少年,大宋已无如此大胜,那里可是武州城,近乎西京般的存在,百姓奔走高呼,有的人还燃起了竹炮,这一刻,他们忘记了为何晋陵王不再纨绔,忘记了为何晋陵王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厉害,更忘记了为何同州府兵会变成定**。百姓是简单的,他们只知道自殿下入主同州,生活好了许多,如今殿下又做下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岂能不自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