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没人想输,可最终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巳时初,阳光洒满整个神池大地,武州城外鼓声隆隆,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上,满是黑压压的人群,刀枪林立,衣甲猎猎,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辽兵有吞天之势,定**携大胜重生,又有何惧?
这一次,辽军已经以圆形盾牌顶在前边,两翼骑兵仅靠中路,行走间,阵型保持的很严密。双方相距百丈的时候,辽军突然停了下来,耶律大石打马向前,竟然来到了军阵最前方。一匹乌黑骏马,驮着这位宗室名将。
当耶律大石孤零零的来到阵前后,杨再兴神色一喜,手便摸向了马背上的强弓,赵有恭看着耶律大石,却说了一句,“诸将听令,谁也不准射杀耶律大石,本王倒想看看这个契丹人要做什么。”
赵有恭不下令射杀耶律大石,真的是因为好奇心么?当然不是,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想过多的解释。
耶律大石打马离开大阵几十丈,遥望对面士气如虹的定**大阵,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佩服。瞧阵势严密,横竖成列,士兵昂首挺胸,眉宇间多有傲然,如此雄兵,与之前所见的宋兵实在相差太多,“敢问晋陵王殿下可在,可否出来一见?”
耶律大石早就想见见赵有恭了,对这个年轻人,是既佩服又痛恨。赵有恭心中暗笑,这个契丹人还真是胆子大,就不怕他赵某人趁机射杀么?不过既然耶律大石如此有胆识,他赵有恭也不能示弱的,于是示意三娘看好木婉清后,一抖马缰,赤龙马嘶鸣而出。
骄阳下,一匹赤红骏马犹如飞龙,一个年轻人身穿银甲,腰缠金狮带,一顶银色紫金冠,他有着俊朗的面孔,剑眉星目,神情矍铄,手持一把古朴唐刀。一眼望去,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身姿挺拔,气势非凡。好一个年轻人,如此气度,如此胆识,大辽勇士败给他,也不冤了。
“我耶律大石纵横沙场二十余年,未曾败过,没想到,这一次却败给了殿下,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哈哈,谢耶律大元帅夸奖,大元帅所言不假,只是说的也不完全对,在我大宋还有一种说法,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哦,忘记问了,耶律大元帅见过长江么?”
耶律大石微微蹙眉,好个嚣张的年轻人,真以为他他耶律大石一定会死在这里么?“哈哈,本帅没见过长江,不过终有一天,本帅会率部饮马黄河,到时长江还远么?”
“黄河翻滚,能淹没一切,就怕耶律大帅不识水性啊,本王倒是水性不错,早就想去白狼河里游一游了,听说白浪河清澈见底,游鱼满布,更有清洛神女出没,本王有没有希望一亲神女芳泽呢?”赵有恭语声柔和,却又是词语如刀。
清洛神女是谁?在大辽,只要有些身份的,都知道清洛神女的身份。皇后娘娘萧观音的小字不就是清洛么?她未入宫前,就经常去白浪河畔写诗作画,因为其容貌倾城,身姿曼妙,有如画中仙子,所以拔里族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唤作“清洛神女”。
萧观音之美,有如自然恩赐,她秀美脱俗,又高贵端庄,在大辽,她就是洛神一样的女人,那是上天赐给大辽的瑰宝。可现在,那个汉人竟说要去白浪河一亲神女芳泽,是可忍孰不可忍。
耶律大石怒了,哪怕他涵养再好,依旧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无数辽兵已经聒噪起来,他们举起弯刀,仰天怒吼,“杀...杀....杀....”
相比之下,定**这边却安静了许多,倒是高宠最先反应了过来,举着长枪高声叫道,“末将预祝殿下抱得美人归!”
嗡,这下许多人都反应了过来,抢了大辽第一美女,又是辽帝耶律洪基的女人,那是何等的荣耀?于是,许多士兵眉头舒展,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耶律大石阴沉着脸,再不想多言,他发现这个赵有恭是个无赖,是个光明正大的无赖,他用最肮脏的语言激怒大辽勇士,看似低俗,却很管用。在大辽,女人是用来保护的,如果连辽国最美的女人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赵有恭,你很不错,今日我六万大辽勇士在此,可否一战?”
“奉陪到底!”赵有恭高声回答,拱手之后,打马回奔,而耶律大石也没有耽搁,拨马回到了本阵。
一片宽广的草地,定**列阵西南,辽军列阵东北,这一条百余丈的地方,不知道还会死去多少人。辽军整军完毕,耶律大石举起手,呜呜的牛角声从前方响起,高星月举起手中钢刀,打马走向前方,“盾牌起,列阵!向前....向前....”
无数辽兵将圆盾护在身前,弯刀紧握,不断地敲打着盾面,嘴中高声齐喝,“嚯...嚯.....嚯.....”。随着一阵阵怒喝声,辽军一步步向前,只是军阵严谨,不显半点散乱。
杨再兴举起长枪,左手前伸,传令兵手中旗子一抖,前头盾牌兵仅仅靠拢,这一次盾牌之间不留半点空隙,两列盾牌摞起,组成了一道黑色的铁墙。无数定**士兵手持长枪,枪柄用力砸着地面,口中怒声呐喊,“杀....杀....杀.....”
盾牌起,前头无缝隙,岳飞持枪而立,沉眉高喝,“换长弓,仰射四十五度!”
定**士兵一直都是刀在手,弓在背,长刀手,取弓也可做弓兵。几千只羽箭搭在长弓上,而对面的辽军对此毫无惧意,百丈、八十丈,当离着六十丈的时候,高星月一抖马缰,瞪眼吼道,“冲....冲....”
牛角声未停,随后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顶在前边的上前辽兵撑着盾牌,勇猛的冲了过来。百丈组阵,六十丈冲锋,骑兵在后,这一直是辽军最为常规的战法,因为这样做,能让步兵最大的顶住地方,此时骑兵也可趁势切割,地方阵势一乱,步兵便能顺势冲杀进去。
辽军之勇自不用说,当他们奔跑至四十丈外的时候,岳飞终于下令道,“两段连射,直到射光箭壶!”
簌簌簌,天空多了一片阴云,那不是真正的云,而是雨幕般的箭矢,箭雨落下,封锁了前方十丈宽的地方,这十丈是一道死亡走廊,辽兵虽有圆盾抵挡,可终究不如丈余铁盾覆盖范围大,箭矢从空中落下,许多辽兵躲避不及,被钉在地上哀嚎了起来。抛射,箭矢力度减弱,能伤人却很难杀人,可这就够了,定**要的就是击伤辽兵。
许多辽兵倒地,并没有死去,虽然后边的人马尽力去躲,可还是踩死了不少人,为了躲避伤者,辽军冲锋阵型不由得为止一乱。阵型一乱,前方盾牌兵防守也不如之前那般严密,趁此机会,定**盾牌兵阵型一松,无数箭矢从缝隙里送了出去,箭矢迎面而来,重载前方的许多辽兵倒下一片。
箭雨倾泻,辽军伤亡惨重,可箭矢终有用完的时候,毕竟昨日在武州城上耗费了太多太多。当箭矢告罄,岳飞一声令下,所有定**士兵将事先准备好的湿布蒙在了脸上。
辽军死伤惨重,可冲锋之势并未停下,在没了箭矢阻挡后,后续辽兵顷刻间扑倒眼前,这一次辽兵已经是含怒而来,他们抱着圆盾狠狠地撞向了前方高高的铁盾,疯狂的辽人就像一群不要命的恶狗,撞得盾牌咯咯作响。双方阵型碰撞在一起,耶律大石也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左右两翼骑兵也趁势冲了上来。
辽骑冲锋,势不可挡,至少在这茫茫西北之地,还无人能挡得住辽人铁骑,哪怕是赵有恭的定**也不行,因为以步兵对骑兵,除非上天怜见,否则之后大败亏输的份。不过,今日辽骑必败,因为铁骑再猛,依旧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火蒺藜。
当辽骑冲锋阵前百丈的时候,赵有恭看向扈三娘,面色沉静道,“三娘,打旗号,让凌振的人动手吧。”
一面红色小旗立起,左右一挥,远处的耿翼和凌振看到旗号后,心情为之一振,随后大声道,“投石机准备,上霹雳火雷,前方六十丈,覆盖攻击。”
一声令下,守在炮兵前方的盾牌瞬间分开,也在这时,炮兵才露出真正面目,一架架投石机排成好几排,前后绵延竟有十丈,这三百多投石机根据抛射角度不同,可以投射前方三十丈到九十丈,六十丈的距离,可就是一百八十多米,这时何等的覆盖范围?第一课霹雳火弹放到投石机上,耿翼固定底部,凌振亲自操控,这是定**炮兵第一颗投向敌人的火弹,理该由他们二人负责。
紧握扶手,点燃药捻,手一松,一刻黑乎乎的铁球瞬间飞出,于空中,铁球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越飞越远,最终落到了辽军左翼骑兵正中间,辽骑无人认识这种黑球,只见上边冒着点青烟。几个辽骑为之一愣,想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却听轰的一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几个骑兵随之落地,那巨大的爆炸震得胸腹发颤,有的辽骑手臂断裂,有的双眼全瞎,那一片小小的地方,弥漫着一股白色烟雾,烟雾入眼,一股剧痛,是石灰粉,这是石灰粉。战马疯狂了,不受控制的乱冲乱撞,因为爆炸之后,不仅热浪席卷,还飞出几十枚铁钉,那些铁钉尽数钉到战马身上,吃痛之下,战马也变得癫狂起来。
第一颗霹雳火弹顺利爆开,当场炸死一人,炸伤七人,癫狂的战马更是十几匹。第一颗霹雳火弹,让所有辽骑冲锋气势为之一滞,可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天空中已经飞来上百霹雳火弹,落在地上,还有的直接在半空中爆炸。
轰轰轰....聿聿....聿聿....,爆炸声,战马疯狂的嘶鸣声,转眼间,前后几十丈的范围内一片大乱,那里弥漫着一片白色烟雾,死伤者不计其数。无数辽兵翻落马下,怒哭的哀嚎着,“我的腿....我的腿....”一枚铁钉穿透了辽兵的腿,胸口也射进了一枚碎片。
“啊....啊....”一名辽兵捂着眼睛不断翻滚着,可旁边就是癫狂的战马,战马前蹄抬起,猛地踏下,咔嚓一声,那辽兵颤抖一下,再无了声息。
霹雳火弹,也许它有着诸多缺陷,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依旧是这个战场上最可怕的死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