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决策大定府
“你就这么想知道?告诉你吧,本王姓赵,你猜到了么?”说罢,就见萧芷蕴往后一退,赵有恭悍然出手,混元功集于右手,沃特莫尔大惊失色,只能赶紧后退,与此同手一把金轮丢出,赵有恭以擒龙功手法,一引金轮,那金轮随后倒转,竟朝着沃特莫尔划去。变化来得太快了,模特摩尔伸手去接,可这时候赵有恭已经逼了上来,沃特莫尔接住金轮,双轮交错,横挡赵有恭的拳,拳是挡住了,可那份劲道却直接刺破了胸膛。这就是混元功的霸道之处,一拳为实,实为虚招,燃木刀法可以用掌力发出,为什么就不能用拳轰出呢?这就是恩师所说的武学之境,当顿悟了,世间一切可为法。
沃特莫尔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地撞在了身后墙壁上,他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快将他融化了,嘴角鲜血溢出,胸口起伏,已经是行如死人,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个迈步而来的年轻人,沃特莫尔满脸苦笑,“你...是...秦王....”
“不错,但晚了”赵有恭不想多说废话,一掌取了沃特莫尔的性命。沃特莫尔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差劲,他贵为血镏子第一高手,又岂会如此不堪,否则,他也不可能教导出萧芷蕴和李秀政这样的好徒弟,还是沃特莫尔有些轻敌了,如果他知道混元功有多霸道、多诡异,一定不会硬接的。自从少室山一战,赵有恭就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与潘龙城交手时,就吃了拘泥于招数的亏,虽然尽力融合全身功力,开创了一种新的混元功,可是招式上还是走了老路,例如掌法多有烈焰掌、般若掌的影子,跟其他人交手还没什么问题,能靠着强大的功力以及混元功的霸道死死压制住,可面对上潘龙城这样的老妖怪,简直是处处受制,因为潘龙城总能以最简单的手法化解每一次攻势。
败给潘龙城后,经过恩师一番指点,总算明白了自己败在了什么地方,论功力并不比潘龙城差,差就差在变通能力不行,总是追求招式,反而忘记了烈焰掌无招胜有招的要义。当然恩师给了一点建议,先不要刻意的去想着抹去以前所学招式,因为那些东西就存在于脑海之中,抹是不抹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慢慢的适应不用招式的情况,那就是把混元功当成烈焰掌内力,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一个简单地念头而已,却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混元功依旧是混元功,可当成烈焰掌后,赵有恭发现自己出手时少了血多掣肘,行动更加自如,脑子里再不用想其他的了。
袭杀沃特莫尔,耗费的时间并不长,可这里的打斗终究是瞒不过人的,已经有一批叛军冲过来,他们听到里边有响动,争相往这边跑来,“去浣衣宫,那边有动静,耶律大人有令,碰到后妃,抓活的。”
听到外边那些叛军的叫喊声,萧芷蕴就颇为不乐的皱了皱眉头,对此,她并不感意外。经过百年,契丹依旧保留着原来的一些传统,其实也不光契丹人,就是女真人、蒙古人、突厥人其实都有这个传统,部落征战,胜利者会占有失败者的牛羊与女人,尤其是女人,不管那女人美与丑,老或者小,都会圈在大帐中,因为这是胜利者的象征。而对耶律淳来说,将皇后萧观音至于帷帐之中,就是最强有力的表现。耶律乙辛一心要成为耶律淳麾下地位最崇高的人,所以一定要尽心尽力将萧观音交给耶律淳的,更何况,萧观音贵为大辽第一美女,就算她不是皇后也是受人喜爱的。
赵有恭不希望萧芷蕴露面,因为有太多的辽兵认识她了,挥挥手,对萧芷蕴言道,“绰绰,你带着人从西边撤出去,到耶律奉喜那边等着,本王来断后!”
“嗯”萧芷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赵有恭的安排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深深地望了一眼赵有恭,萧芷蕴扶着萧观音朝西边月门走去,“姑姑,咱们走!”
萧观音虽然久居宫中,却也知道秦王赵有恭是何人的,这些年关于他的传说可不少,尤其是当了遥辇氏的金刀驸马后,今日一见,此人果真是英勇不凡,配绰绰也是很好的。萧观音有些羡慕自己的侄女,赵有恭是何等身份,为了绰绰,竟然愿意甘冒奇险,来到这上京城中。
萧芷蕴走后,萧远山和萧峰就领着十几名亲兵站到了两侧,赵有恭从旁边死去的宫女身上抹了点血涂在脸上,冷声道,“一会儿一个不留,杀干净后,立刻撤往耶律奉喜那边。”
“喏”萧远山可是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所以显得很兴奋,萧峰却有点犹豫,毕竟他出身丐帮,整日以侠义自居,这一上来就大开杀戒,哪里接受得了?
一帮子叛军从拱门冲进来,赵有恭领人迎上去,双方就是一番砍杀,这些叛军哪里是赵有恭等人的对手,眨眼的功夫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等到其他辽兵赶来的时候,赵有恭等人早就跑得没影了。另一边耶律乙辛忙着攻打御书房的时候,也没忘记遣人去冷宫里找萧观音,本以为萧观音是唾手可得的,谁曾想亲兵却回报萧观音不见踪影,之前赶去的小队兵马死的一个不剩,那些躲藏在浣衣宫的宫女太监们也死了个干干净净。听到这个消息,耶律乙辛气的暴跳如雷,指着亲兵统领林德海叫道,“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找到萧观音,要是让萧观音跑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
“是”林德海吓得冷汗直流,也不管御书房这边了,领着人匆匆忙忙的赶去了浣衣宫。至于御书房里的耶律洪基,俨然成了瓮中之鳖,虽然外边还有几十名亲信皮室军士兵守着,但叛军冲进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耶律洪基面前挂着一幅画像,那是先祖耶律阿保机秋猎时候的像,画上,先祖耶律阿保机手持长弓,枣红骏马奔驰着,在前边有一头雄狮在逃命,而在红色骏马旁边还跟着一头灰色草原狼。这幅画是有深意的,为什么打猎时要带着一头狼?这头狼是一种象征,是一种寓意,寓意耶律家的男儿当如狼一样凶狠团结。可惜,他耶律洪基没做到这些,不仅仅没能团结皇族,连契丹男儿的狼性也丢失了。因为,面对将要到来的结局,他竟然想到了投降。
投降,多么可耻的一件事?堂堂大辽皇帝,要想自己的侄子投降,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终于,门被人踹开了,不过走进来的只有耶律乙辛以及两名亲信。
看着已经变得颓废无神的耶律洪基,耶律乙辛翘嘴冷笑,不无讥讽的问道,“陛下,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之祸?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耶律洪基有很多的疑问,他转过身,面部扭曲,近乎哀求的问道,“告诉朕,皇后到底有没有跟赵惟一私通?”
嗯?耶律乙辛微微一愣,没想到耶律洪基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可愣了一会儿,耶律乙辛就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是太好笑了,堂堂大辽皇帝,末日之时,问的竟然自己的女人有没有跟别人私通,这是什么德行?一个普通男人这样做那叫深情,一个帝王问出这句话,那叫愚蠢。
“陛下,你现在问着些还有用么?告诉你也无妨,皇后娘娘冰清玉洁,傲然高贵,又岂会看上赵惟一那样的草包?哼哼,真是有趣,陛下为什么不杀了皇后呢?哦,对了,陛下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逃了,至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听到耶律乙辛的话,耶律洪基满脸的苦笑,整个人萎靡了下去,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他败了,败得是如此的彻底,他怀疑了自己的女人,于是从一开始就走向了别人布下的死亡陷阱,“你赢了,告诉耶律淳,朕输了,这个皇位给他,朕现在就禅位于他!”
耶律乙辛暗骂一声白痴,到了这个时候耶律洪基还想着活命呢,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兵架起耶律洪基,耶律乙辛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耶律洪基双目圆睁,满脸恐惧,他大叫道,“耶律乙辛,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了朕,杀了朕,耶律淳就是我大辽皇族的罪人,没人会支持他的。”
“错了,陛下,您是因为失败愧疚自杀,由于秦晋王有什么关系?”说罢,耶律乙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捏住耶律洪基的嘴巴,将瓶中的鸩毒倒了进去。鸩毒夺命,仅仅过了片刻,耶律洪基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缕血迹。确定耶律洪基已死,耶律乙辛才转身领着亲信之人来到外边。
手中有一块印玺,外边裹着黄帛,“皇帝陛下因内疚自己诬陷皇后,害死亲儿,已经服毒自尽,从今日起,亲晋王殿下,当为我大辽之主!”
“万岁....万岁....万岁....”叛军高举手臂,齐声呐喊,威武雄壮的吼声,似要将整个皇宫掀翻,没人在意耶律洪基是怎么死的,他是被杀也好,自杀也好,总之已经死了。如今亲晋王殿下继位已成事实,又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信任的大辽陛下呢?
耶律洪基真的死了,就死在了耶律阿保机的画像下,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辽帝国的皇帝陛下,竟然如此窝窝囊囊的死去,如果耶律阿保机还在世,他一定会亲手宰了这个不孝子孙。堂堂大辽皇帝,就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竟然被人又一杯毒酒毒死。
事实总是如此难以预料,汉末刘备善用人心,一代枭雄,生了个乐不思蜀的儿子刘阿斗,草原豪杰耶律阿保机纵马射天狼,一统契丹七部,到头来子孙却成了个懦夫。
耶律洪基有勇武,却没有施展自己的勇武,因为还没拿刀,他的心就已经软了。如此,岂有不败之理?
话说耶律洪基死后,耶律乙辛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还没找到皇后萧观音,但现在上京已经归自己掌控,还怕那萧观音逃得出去么?萧观音一个柔弱女子,自然不可能逃出皇宫的,关键是谁帮了她。于是,耶律乙辛下令紧闭上京六门,全城搜捕,不过耶律乙辛做梦也没想到萧观音藏得并不远,而且离着皇宫非常近。
乌烈营将军府内,萧芷蕴小心翼翼的替萧观音上着药面,看那道深而显眼的伤口,她神色埋怨道,“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弟弟不在了,不是还有我么?绰绰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再不让人伤你一分一毫。”
本来萧观音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伸手摸了摸萧芷蕴的脸,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泪水缓缓滑落,映着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她就像风中摇曳的牡丹花,娇颜而脆弱,看了让人好不心疼。萧观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以前为了侄女,后来为了儿子,现在侄女已经嫁了个好男人,儿子又死了,她怎么活?回想三十年,萧观音发现自己一直稀里糊涂的活着,不知道怎么嫁入皇宫的,也不知道怎么熬到现在的。没了奔头的人,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屋中很静,可是外边却又一些声音传进来,萧远山声音低沉的说道,“殿下,唐将军刚刚送来消息,耶律乙辛已经紧闭六门,全城搜捕皇后,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搜到将军府了。”
萧远山可不知这些话毫无遗漏的传到了萧观音耳中,此时萧观音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她拉着萧芷蕴的臂弯,用力道,“绰绰,耶律乙辛要找的是我,我去见他,到时候他自然会打开城门,放你们离开的。绰绰,这次你就听姑姑的,姑姑是个不祥之人,别为了姑姑再枉送性命了。”
萧芷蕴眉头紧锁,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姑姑,当年我离开上京的时候就说过了,那次是我最后一次按你的意愿做事,从今往后,我只听我自己的。现在,你要好好将养,其他的事情我说了算,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将你交给耶律乙辛的。”
“绰绰,你这是何苦?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改为秦王殿下考虑的,这里是上京,不是长安更不是武州,你们斗不过耶律乙辛和耶律淳的....”
呛啷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赵有恭从外走进来,只是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他瞄了萧观音一眼,冷声道,“你以为耶律乙辛是傻子么?就凭你自己,能逃出叛军围困的皇宫,就凭你一个人,能杀了那么多叛军?你就是去了,耶律乙辛也照样会追问你的同党是谁,现在你就安心待着吧,别给本王惹麻烦了,要是还这般愚蠢,本王不介意先送你去见耶律洪基!”
赵有恭面冷无情,这一番话听上去刺耳,却很有效果,至少萧观音被镇住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男人这样跟她说话,难道赵有恭一直都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么?
萧芷蕴给阿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好萧观音后,随着赵有恭来到了外边,“官人,你打算怎么做?”
“还是老办法,把上京的水搅混了,只有形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本王已经通知耶律奉喜了,一会儿所有人偷偷潜回皇宫,本王就在浣衣宫里好好等上一等”赵有恭此话一出,萧芷蕴就抿嘴笑了起来,还很是个大胆的想法,浣衣宫刚被耶律乙辛的兵马扫了一遍,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去了。而从将军府潜回浣衣宫,只需要经过一道小门,非常方便。至于等什么,当然是等完颜晟的女真铁骑了。
完颜晟做为金国兵法大家,绝不会放弃占据上京的大好机会儿的,等到女真铁骑一来,耶律乙辛还有心情找萧观音?
“官人,你难道就不怕完颜晟真打下上京城?完颜晟要是得了上京,于我们可不利啊!”
“哼哼,完颜晟想得上京,没那么容易,有人能给完颜晟通风报信,本王为什么不能给耶律乙辛报信?”赵有恭嘴角上翘,看上去坏透了,论玩阴的,他自认不输给任何人。完颜晟能提前在大金国北边布置大军,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上京会出事,若是没人暗中报信,完颜晟能知道,如今可不是后世,打个电话就行,从上京到会宁府,一个来回最快也得两天,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迅速呢,简直是未卜先知了。既然如此,那就依葫芦画瓢,耶律乙辛不是不知道完颜晟要来么,那就给耶律乙辛报个信,只要耶律淳的骑兵不进上京城,于城外游弋,完颜晟又有什么本事偷袭上京?
萧芷蕴暗自叹了口气,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这官人的脑袋,阴损主意真是层出不穷,明明很复杂的困局,却被他一语道破弱点。
耶律奉喜回到将军府后,一行人悄悄地潜回了浣衣宫,正如赵有恭所想,浣衣宫以前是冷宫,现在依旧是冷宫,而且变得比以前还冷,看着一件件空荡荡的破屋子,简直跟进了荒无人烟的大宅子一样。耶律乙辛让大军搜捕全城,搜了一天也没搜出个结果,只能坐在宫里生闷气,大约是戌时的时候,有一个不速之客留下了一封信,起初耶律乙辛不觉得有什么,当看了欣赏内容后,吓得脸色发白,慌忙将韩旁骛、萧奉先、张孝杰等人喊来,共同商讨如何应对眼下的困局。
一听说完颜晟已经奇袭凤州,夺下了福州、乌州等地,几个人就安静了下来。莫看萧奉先身为北枢密院枢密使,一直吹嘘自己熟读兵法,打仗多么多么厉害,可真碰上战事,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最后拿主意的还是韩旁骛。韩旁骛驻守南京,也曾经与完颜晟交过手,此人领兵能力可谓独树一帜,尤其是骑兵利用,神出鬼没,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等着完颜晟来攻城,估计城没破,完颜晟就先把上京附近给抢掠一空了。上京可是大辽国都,如果让完颜晟把周围糟蹋个遍,那要这个都城还有什么意思?
“耶律大人,韩某将亲率骑兵于城南驻扎,耶律大人也派一支兵马驻守龙化,只要完颜晟敢来,上京、龙化护卫犄角,韩某再领兵威逼西辽河,到时完颜晟必不敢轻举妄动。”
耶律乙辛于军事意图了解并不多,也只能听韩旁骛的,“如此,就依韩将军所言,诸位,此次上京定要保住,否则我等多年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不用耶律乙辛说,众人也是知晓的,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将来也负有拥立之功,要是被完颜晟搅了好局,那岂不是亏到姥姥家去了?为了前途,那肯定要跟完颜晟拼老命的,所以说,完颜晟也有点失算,他真该缓缓再来上京的,偏偏又心急的很。
六月二十二,完颜晟亲率两万步骑抵达西辽河,不日可达上京临潢府,这下耶律乙辛可就慌了,整个上京守卫森严,如临大敌,几乎不可避免的放松了对城内的戒备。当夜,赵有恭就离开浣衣宫,与耶律奉喜相互配合,打开城门,一窝蜂的朝西逃去。当耶律乙辛听说有人破门逃出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又有什么办法,眼下肯定是抵挡完颜晟更重要,至于萧观音,放她一命吧。
完颜晟抵达西辽河后,便不再往前了,他也看出来了,辽人这是早有准备呢,派大军驻守龙化,与上京互为犄角,更要命的是韩旁骛的两万骑兵,只要女真铁骑敢过西辽河,韩旁骛一定会领兵过西辽河,绕道金国大军身后,那时候大金国的勇士抢东西容易,能不能带回去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完颜晟纳闷得很,辽人忙着内斗,怎么这么快就做出如此完善的防守体系了呢?
要想强攻上京与龙化组成的防线,定然会损失惨重,完颜晟也不是糊涂人,既然强攻不行,干脆不打了,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三,两万女真大军转向北上,沿着宁州、兴国,直接抢了一圈,直到返回凤州。人家女真人就在东边抢,不靠近上京,耶律乙辛和韩旁骛等人也只能干瞪眼。
上京没落到女真人手中,也算是万幸了,不过赵殿下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虽然逃出了上京城,可要回到武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宣和五年六月二十四,赵有恭一行人进入了松山境内,当天傍晚驻扎在阴凉河附近。阴凉河处在松山之南,两侧是广袤的大草原,这个时候,牧民们正赶着牛羊回家,听着那不知名的北地民歌,顿感天地悠远,人类之渺小。
离开上京后,唐淼并没有与赵有恭等人同行,而是去了中京大定府,这也是萧芷蕴的安排。上京的事情了了,也该和萧干算算账了,可在找萧干之前,萧芷蕴需要做一下充分的了解。唐淼很快就带回了消息,这消息让萧芷蕴很安心。正如她先前所想,萧干将之前所有的信都扣了下来,到现在乙室军各部统领都不知道这些信的存在,并听了萧干的蛊惑,在上京兵变的时候没有发兵驰援。萧干给的理由很简单,上京和南京方面狗咬狗,咱们看热闹,只要公主没有将令,绝不出兵。可以说萧干这条命令,阴损的很,也很有说服力。
不过唐淼带回来的可不仅仅这些,最重要的一条是完颜宗望也在中京附近,他约赵有恭在长兴会谈。
长兴,离着大定府很近很近,往西北八十里就是松山州,距离女真辽阳府也有近百里路程,完颜宗望将会谈地点定在长兴,对双方来说很公平了。
该不该去长兴呢?赵有恭很犹豫,他能猜到完颜宗望想谈什么,可赵有恭又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面,夕阳西下,马儿在河边吃着青草,几只水鸟落在水面上轻轻飞过,久久之后,赵有恭才开口道,“绰绰,能将乙室军握在手中么?”
萧芷蕴微微一笑,身上流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给我三天时间,必能手握乙室军,中京大定府将由官人说了算。”
“好,绰绰,这次就看你的了”赵有恭相信萧芷蕴的能力,她既然能一手打造乙室军,也一定能掌控这支兵马,完颜宗望既然要谈,那就跟他谈,谁怕谁?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远处正在煮饭的阿娜招了招手,耳语几句,待阿娜点头后,才嘱咐道,“丫头,刚才的话可要记在心里,明日你就先带着皇后娘娘回武州,本王会让萧峰随行护送的。”
“殿下放心,婢子一定将事情办妥的,只是殿下,你这次去大定府,可要多加小心,那完颜宗望可不是什么好人,便是耶律淳在他手上也是败多胜少!”阿娜说着话就撅了撅嘴,赵有恭哈哈一笑,伸手敲了敲阿娜的脑袋,“难道本王还比不过那耶律淳么?真是小瞧人!”
阴凉河畔,阴凉心,篝火旁,说着些有趣的事情,唯有萧观音静静地坐在河边,她很少说话,一直都是那么的恬静,小小的嘴,白皙的额头,一头秀发胡乱扎成一个结。虽然一身草原儿女的粗袍,依旧掩盖不住那份艳丽,眉宇间的愁苦,带给她的不是丑,而是别样的味道。萧芷蕴远远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可不想姑姑这么活下去,如果这种状态的话,就是回到长安,估计过不了两年,依旧会抑郁而终,心病会拖垮一个人,同样也会要了一个人的命。打小的时候,姑姑的身子骨就不算健朗,这短短时间内饱受这么多打击,她能扛得住么?
姑姑真的好美,虽然见过王语嫣,看到过小玉环杨婼然,可依旧觉得姑姑才是世间最美的女人,她的美如天上的星辰,遥不可及。她才三十岁,不该这么死去的。萧芷蕴不知道该如何去拯救这个苦命的女人,内心饱受着一种独有的煎熬。
月儿沉落,太阳升起,清晨中,萧峰以及侍卫们护着马车离开了阴凉河,萧观音就像一个孤独游荡的乞儿,她站在车辕上不断望着东方。没人知道她在张望什么,又在留恋什么。
马车越来越远,身后的风景也变得模糊,阴凉河不见了,上京也远了,她要去长安,哪里曾经是汉唐古都,如今是关中圣地。可是,那里不是她萧观音的圣地,她的圣地在辽河,在上京,她的命也留在了上京城。绰绰为什么一定要救她,救一个活死人回去有什么用?炎热的夏季,风没有听过,一直在倾听疯的诉说,可风儿却听不懂她的内心。人如水,岁月如歌,挥一挥手,往事已经走远,前路漫漫,谁知道是荆棘,还是坦途?
长兴,离着中京大定府太近太近了,走进长兴小城,就能听到大定府隆隆的战鼓声。这鼓声来自中京校场,乙室军每天都会进行例行的军阵演练,不管春夏秋冬,风雨无阻。长兴是个小城,从北走到南,用不了半个时辰,如果在大宋,这地方也只能算个大点的镇甸。小城有小城的好处,贵在民风淳朴,城中只有一个茶馆,完颜宗望就将约定地点放到了茶馆之中。
末时,茶馆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赵有恭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完颜宗望。乍一看,可是吓了一跳,此时完颜二王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贴着块狗皮膏药,身着露肩无袖兽袍,跟个粗犷的猎人一般。好几伙,完颜而亡这自残的本事不赖啊。
“哎呀,赵兄,你可来了,快做快做,你上次说的那个狼皮,兄弟已经打够了,这价钱,你看.....”完颜二王子一个劲儿的眨眼睛,赵有恭假装没看见,摆着手哼哼道,“狼皮啊,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打狼的种,这以后还真得学着你点呢。”
打狼的种,怎么听上去不像好话呢?完颜宗望深知赵殿下这张嘴皮子有多厉害,所幸不跟他一般见识,帮忙拉过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唐淼和萧远山自觉地站在远处警戒着,至于完颜宗望带来的人,则负责看着外边。茶楼掌柜的还纳闷呢,今个真是见鬼了,商量狼皮的买卖,也放到茶楼里来了,还真是粗汉也要上档次呢。
没了外人之后,完颜宗望也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殿下,咱们这之前的约定也该生效了吧,本王现在就想要大定府,您觉得该怎么办?”
“没问题,只需要二王子等待三天,大定府就是你的,但是城中物资,本王想要的,二王子不准阻拦,否则,你我谁也别想得到好处”赵有恭这么说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完颜宗望气的俩眼发黑,这赵狗熊真是无赖嘴脸。完颜宗望还真不敢跟赵有恭较劲,要是让耶律淳知道金国二王子和大宋秦王殿下都在中京大定府附近,估计这位耶律王子就是豁出上京城不要,也会把他们二人吃掉的。
三天?为什么赵有恭要等三天,到底有什么意图?心中想不通,完颜宗望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就按殿下的意思办,三天之后,本王的大军会出辽阳府,如果到时候得不到大定府,那咱们都得死在大定府。”
“哼哼,二王子放心,就算你不想活,本王还想活呢,大定府一定是你的,本王还指望你拖住耶律淳呢!好了,事情谈完了,二王子请自便,本王去逛一逛长兴城喽!”
“喂”完颜二王子被赵殿下弄得一愣一愣的,看着赵有恭走出茶馆,他叹口气,一拍脑门暗道,这叫什么事,说好的谈判呢,这就叫谈判,简直就是虎头蛇尾啊。
却说赵有恭离开街道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了,他皱起眉头,冷声道,“这个完颜老二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唐淼,你一会儿通知下萧妃,让她想办法给大定府留点好玩意儿,完颜老二既然要玩阴的,那本王就陪他好好耍耍。”
“喏!”唐淼抿嘴直乐,完颜二王子碰上赵殿下,那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跟赵殿下玩阴招,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
中京大定府守备处,萧干一身戎装,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信当然是南京耶律淳送来的,只要萧干承认耶律王子的地位,就封萧干为陈王,领上京守备一职。奚王到陈王都是虚的,重要的是中京守备调南京守备,这可是实打实的高升了,萧干还在犹豫,耶律淳抛出这么大一块蛋糕,也不是那么好吃下的。乙室军迁到上京,他萧干是没意见的,问题是那些乙室军统领将军们会答应么?遥辇氏各部已经在中京附近生活了百余年,他们轻易不会换地方的,让这些来自遥辇氏的乙室军子弟离开老巢去上京,恐怕也会都有不愿。所以要说服众统领将军,就是一件难事了。
萧干是个聪明人,他当即修书一封送往南京析津府,信中是讨要好处的,这次是为那些统领将军讨要的,如果没有好处,谁会听他萧干的?本来这些好处改由萧干自己出的,但既然耶律淳有求于他,又何必劳神费心呢?耶律淳果然很爽快,只要萧干答应,乙室军各部统领将军官升一级,上黄金千两,并赐绸缎数匹。
好嘛,每个人黄金千两,这可真是大手笔了,有了这些钱,萧干信心更足了,当然他不会以耶律淳的名义送,用自己的名义多好?萧干还是很有信心掌控这支乙室军的,如今萧芷蕴远在关中,上京东乱,想必萧芷蕴光想着萧观音了,哪里还有心理关注中京大定府,哼,只要这次掌控乙室军之后,定要慢慢更换心腹之人,如此活在萧芷蕴的阴影下,何时是个头?萧干有时候也很想不明白,萧芷蕴明明已经成了汉人的女人,为什么这些乙室军统领还要拥戴他,甚至有的人竟要领着部落西出朔州,归顺定**,这让萧干杀人的心思都有。
大定府东城统制将军府,坐落的威严十足,门口两座雄狮,张口瞪眼,尽显霸气。大将军东丹从守备处离开后,就匆匆回到了将军府,如今大定府,除了奚王萧干,当属东丹地位最高了。如今东丹紧皱着浓眉,国字脸神色复杂,一把络腮胡哦一抖一抖的,还不时的伸手抹上一把。今日听奚王殿下的意思,是要让大军认可耶律淳了,对此,东丹是拿不定主意的。他东丹能有今天,那可都是公主的提拔,与耶律淳和萧干又有什么关系?可是萧干有些话也很有道理,如今公主远在关中,已经无法掌控大辽时局,乙室军子弟还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一下才行,所以东丹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听萧干的。
进了将军府客厅,刚要吆喝一声肚子饿了,往西侧一看,吓得东丹直接将手放到了刀柄上,因为此时屋中站着一个人,那人背着手,看上去很悠闲。
“什么人,你是怎么进入将军府的?”
“哦?这座将军府乃是本公主督造,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萧芷蕴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满脸络腮胡的东丹,丹凤眼轻轻一眨,笑言道,“怎么,东丹大将军不认识本公主了?”
嘶,东丹大为惊讶,赶紧收了手,往后倒退两步,单膝跪地,低声道,“不只是公主嫁到,末将....末将唐突了...”
“好了,起来吧,本公主来此可是有要事的,不是看大将军跪地求饶的!”萧芷蕴神色从容,很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东丹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进客厅。等着安排好了之后,东丹返回客厅,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公主,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怎么,本公主不该来么?要是再不来,萧干岂不是要拉着乙室军投靠耶律淳了?”说到这里,萧芷蕴眯着眼看着东丹,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大将军,难道你也跟那萧干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