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篱落再一次见到姜末，是在一天后。
姜末只携带了一个很小的背包，还扁扁的，让人怀疑它里面到底装没装东西。
仿佛看出了顾篱落的疑惑，姜末耸了耸肩膀笑着道：“只带了身换洗衣服，别的……这里也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了。”
顾篱落点点头道：“一路保重。”
“这话该我对你说吧？”姜末苦笑摇头，一个需要外甥女牺牲自己来拯救的姨母，哪里还当得起她这样的嘱托。
“不要多想，这不是你的错。”顾篱落道，“有没有你，我都走不了，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姜末当然知道，可她也知道，如果顾篱落不提不愿不让步，那庄慕虞也是定然不会放她走的。
“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吗？”姜末问。
“喂，你当我们不存在是吗？”阿左警惕地看着两人，旁边庄右司冷着脸没开口。
两人被派来看着顾篱落和姜末，省的她们在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无人察觉的交易。
顾篱落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可以的话，拜托姨母帮我给我的孩子带一句话吧。”
“你说。”
“就说……”顾篱落顿了顿，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道，“我会回去的，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但我一定会回去，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再坚强一点点，尤其是柒柒，要快点好起来，不能总让哥哥保护她，她也要学着保护哥哥才可以。”
说到最后，顾篱落声音有些发涩，她眉心蹙了下，像是在控制这种情绪似的，清了清嗓子道：“就这些吧，谢谢姨母。”
“放心，我会带到的。”姜末认真承诺。
“好了，时间到了，顾篱落你该回去了。”阿左冷声打断两人的话。
顾篱落顿了顿，对姜末点了点头道：“姨母保重，再见。”
说完这话，转身跟随阿左离开。
庄右司仍停在原地，朝姜末伸了伸手，请她上车离开。
姜末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交汇，仅一瞬又错开。
“嘀！”
司机已经在按喇叭催了。
姜末深吸口气，最后看一眼她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地方，转身义无反顾的离开。
看着姜末的车子远走，庄右司才返身。
顾篱落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被人带去了实验室里。
“答应你的要求我都已经做到了，现在该你履行你的诺言了。”庄慕虞冷声道。
顾篱落抿着唇，慢慢抬起手，卷起一侧的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
细长的针管扎进去，抽取着她的血液……
——
玿栖城。
娱乐城二楼棋牌室。
姜灿看着坐在对面的薄瑾修和南宫无月，抿唇道：“我不能看着姜末出事，也不能暴露对王不忠的事情。”
一句话，算是他对当日订婚宴上“背叛”的解释。
南宫无月举手道：“这件事我没有资格发表什么意见，不用对我解释。”
一来他当日没有在场，二来……事关姜末，如果是他，他确实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的比姜灿更好。
两人最终都看向薄瑾修，等着他的态度。
如果当日不是姜灿突然反戈，顾篱落不一定会被带走，南宫翡不会死，顾柒柒也不会傻……
可以说一切的事情，都因为姜灿的选择，而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巨变。
薄瑾修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来找你算账的，再者，若真的追根究底，我也是那个刽子手之一。”
毕竟，是他非要追去订婚宴的，连姜灿，也是他找去的。
这话，却并不能让姜灿心里稍微宽慰一些。
他低着头，双手紧扣放在膝头，哑声问道：“柒柒……怎么样了？”
“二度受激，青说或许她一辈子最好的状态就是维持十岁以下的智商了。”薄瑾修淡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天，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抓狂崩溃到现在的平静理智了。
姜灿浑身一僵，脸色霎时一白。
“对不起，都是我……”
薄瑾修打断他的话道：“道歉和忏悔的话，留着见到篱落以后再说吧，我们……都需要向她忏悔。”
姜灿猛地抬头：“你有办法？”
薄瑾修冷静得好像个机器人一样，即便提到顾篱落，也没有影响他半分情绪。
南宫无月看着他这样，心里有些叹息。
他清楚薄瑾修的心情，正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不得不将所有的情绪和感官全都封印起来，把自己当成一个机器人活着，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打败王，救回顾篱落。
“第一步，你要去见王。”薄瑾修道。
“这一点，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姜灿正色道。
其实如果不是薄瑾修和南宫无月找来，他现在已经动身去见王了。
“姜罗已经帮我跟上面说了，不出两日，我就能见到他。”姜灿冷声道。
南宫无月眉头微挑，看向姜灿：“你跟那个姜罗……”
当初他在姜家“借住”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姜罗绝对是对姜灿有意思的。
而刚才姜灿的话，似乎也……
“这不重要。”姜灿冷声打断他的猜想，接着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在跟南宫无月和薄瑾修强调，还是在同他自己强调，“不重要。”
南宫无月微眯了眯眼睛，没有继续问下去。
薄瑾修没有纠结在这种小事上，而是继续他的计划：“你见到王，可以借由这件事提出让庄慕虞放了姜末，这是第一步。”
“姜末在庄慕虞那里那么多年，她很清楚那里的一切通道和设备。”南宫无月道，“我上次可以活着离开，也是因为她给我画了地图，只要姜末在，我们就能轻松得知篱落的位置，好把她救出来。”
“这是顺利的情况，但……”薄瑾修沉声道，“庄慕虞不傻，他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救出篱落的，我们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忙。”
“谁？”姜灿问。
“薄书远。”薄瑾修冷声道。
这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人，终于到了不得不跟他合作的时候了。
三人商量好了所有的对策，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们还没有动身之前，姜末竟然就回来了。
姜灿接到姜镇的电话，说姜末回了姜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愕然了。
“你确定？”姜灿皱眉问道，“你确定她是姜末？”
“你个臭小子，我还能不认识我亲妹妹？”姜镇冷哼道，“赶紧回来见你姑姑。”
挂了电话，姜灿看向面前的两人，沉声道：“姜末回来了。”
南宫无月大惊，站起身问：“在哪儿？”
“我家。”
姜灿话音刚落，南宫无月就朝门口冲了出去。
只是他快，姜灿也快，像是早有准备知道他沉不住气似的，及时拽住了他道：“你着什么急？这个时候你跑我家去，那不是一切都泡汤了吗？”
薄瑾修也起身，看着姜灿道：“我也需要见一见姜末。”
姜末没可能这么快回来，除非庄慕虞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或许，是篱落……
薄瑾修心跳有些快，如果是这样，那她一定让姜末带了什么话回来。
姜灿看着坐不住的两人，叹了口气道：“行吧，一道回去，老规矩，你俩就在暗室里等着，我找机会让姜末过去。”
薄瑾修和南宫无月皆是点头。
——
姜家。
姜罗站在一旁，别有意味地看着面前的姜末。
她还想着帮姜灿一下呢，没想到这人就自己跑回来了。
只是……
王知道她回来了吗？
还是说，姜末本身就是王放回来的？
“这位……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姜末看着姜罗，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姜罗站直，看着她道：“姜罗。”
他们本就不是一家人，也不需要按照姜家的辈分来称呼。
“呵呵，从小被作为姜家人养大，姜姓已经成了你的本姓吗？”姜末娇笑着，微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扬，仿佛看穿了一切，“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让你知道你的本姓是什么？”
姜罗皱了皱眉，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王的人，姓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身份。
姜末耸了耸肩膀道：“没什么意思，你就相信着你以为的真相吧，省的我说的多了，又给自己招了什么麻烦。”
这女人……
姜罗眼神一暗，她要是看不出姜末是故意的就怪了。
说话故意说一半，是想挑拨离间吗？
真是让人讨厌的性格。
“小末，来来来，吃水果。”厉柔端着洗好切好的水果出来，放在姜末面前，又道，“你饿不饿？家里还有甜点，阿姨已经在做饭了，你爱吃什么……”
“我晕车，什么也不想吃。”
厉柔话没有说完，姜末就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厉柔一怔，那些关切的话语就这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看一眼姜镇，后者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厉柔心中微叹，只能强笑着道：“那好，那我让人给你泡点清茶好了，你什么时候饿了再跟我说。”
“还是别了吧阿姨，你家的茶难喝的要死。”姜罗在一旁补刀道。
厉柔：“……”
她这是哪儿招了两个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