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篱落一边接着电话，回头看了眼，见林漾闭着眼睛似睡了过去，才轻手轻脚地走出门。
林漾等她走出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然后他就听见顾篱落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在这里照顾一下。”
“瑾修，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出差了，他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这几天总得来照看着。”
“嗯，麻烦你帮我找人送点营养粥过来吧，我今天应该是没空做饭了，明天就不用了。”
……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却有许多都是和林漾有关的。
那声音温暖如溪水，顺着空气流动进林漾的耳朵里，让他的心也跟着轻轻颤了颤。
顾篱落接完电话才回到病房，一进门就看见林漾盯着她看。
顾篱落不由一怔，歉意地微笑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抱歉，我以为你睡着了就没关门。”
“顾篱落。”林漾冷声开口，这还是他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啊？怎么了？”顾篱落抬眸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就不高兴。
林漾抿唇，放在被子里的手指微微紧了紧，问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他们根本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顾篱落完全没有理由为他忙活这些事情。
顾篱落眨了眨眼，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有那么多为什么吗？你是小茂的同学，而且我答应过你，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我，我也都会帮你的。”
顿了顿，顾篱落又道：“再说了我也并没有做什么，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我看到费用单了。”林漾突然道：“也听到你刚才打电话了，你帮我付了医药费，还让别人给我送饭，为了在这里陪护我，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接了，甚至连出差的计划也取消了。这些也叫‘并没有做什么’？”
顾篱落没想到自己刚才讲的电话全都被他听了去，微微一顿才笑着摇了摇头道：“林漾啊林漾，你明明看起来长了一张冷峻的脸，没想到心思却比小姑娘还要细腻。”
“你说谁像小姑娘呢？”林漾瞪着她，他明明是在很严肃的说话好吧。
顾篱落倒是没生气，而是走近，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如果我说你刚才说的这些对我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觉得我一点都不在意你的生死，在这里也不过是敷衍做样子罢了？”
林漾一噎，瞪着顾篱落的样子更凶狠了些，“你管我怎么想。”
样子像一头炸毛的小狮子。
顾篱落笑了下，认真道：“林漾，不要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不要觉得所有人的好都是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我不知道你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对人充满防备，防备是可以，但是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在遇见一个新朋友的时候哦，在还没有被欺骗的时候，多给对方一些信任，这样你的生活也会轻松许多不是吗？”
她说这话时眼神清澈无比，如果不是林漾已经查过顾篱落的过去，一定会以为这女人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她怎么可以，在明明经历过伤害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瞬间，林漾突然想起了顾柒柒，顾柒柒那天真单纯的样子，和眼前的顾篱落何其相似？
可她能做得到，他却做不到。
林漾唇角溢出一抹自嘲，哑声道：“抱歉，我做不到。凡是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一定要千百倍还回来，绝不会原谅。”
顾篱落微顿，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但看着林漾脸上的阴冷，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顾篱落一向不喜欢随便评论一个人的好坏。
林漾看了眼顾篱落，冷声道：“我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顾篱落叹了口气，知道这熊孩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和自己友好相处了，于是也懒得再“教育”他，只耸了耸肩起身挪到沙发处坐下道：“我已经请过假了，现在回去也是浪费，倒不如在这里多待会儿轻松。再说了一会儿还有人送饭过来呢，我总得看着吧。”
林漾见她一副赖在这里的样子，提了好几次气，却最后都无力地泄了，只别扭地一哼道：“随便你。”
顾篱落唇角含笑，问道：“对了，你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说啊，比如上厕所什么的。”
林漾一张脸顿时通红，瞪着顾篱落道：“你……你怎么可以随便说这些？”
“啊？怎么了？”顾篱落愣了下，哭笑不得道：“林同学，我都快比你大十岁了，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现在是病人，本来就需要照顾啊，请你思想纯洁一点好吗？”
林漾气呼呼地瞪着顾篱落，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顾篱落低笑两声，也不再打趣他，低头开始忙活自己的工作。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顾篱落画图的“沙沙”声。
林漾听着，心里竟渐渐安静下来。到底是打着点滴，慢慢又睡了过去。
——
学校。
周青一下午学习都不在状态，好几次跑了神，又强迫自己要集中注意力。
她本想趁下课的时候给顾篱落打电话问问情况，但又怕自己打的电话多了会惹顾篱落烦，所以忍了忍还是没打。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周青急匆匆收拾了书包就往外跑，却没想到刚跑到楼梯口就被顾之茂拦住了。
周青看着顾之茂，他们两个不算熟，仅有的交集也只是在林漾又招惹顾之茂的时候，周青会帮林漾说话道歉。
这会儿被顾之茂拦住，周青有些意外问道：“有事吗？”
顾之茂皱眉问道：“林漾是不是出事了？”
周青微愣。
顾之茂眉头皱得更紧：“你衣服上沾有血迹，而且你一下午不知道往林漾那个位置上看了多少回。如果不是他出了事，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理由要一下课就跑。”
周青想到顾篱落还在医院里，觉得这件事也是瞒不住顾之茂的，于是点头道：“他在医院，你姐……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