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在南宫翡已经做出了选择的同时，薄瑾修一行人也已经出发在路上。

而负责护送顾篱落的姜灿，也成功将人送到了地方。

只是……

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姜灿，可以稍等一下吗？”顾篱落叫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姜灿，微微笑了下道，“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姜灿微愣，点了点头。

顾篱落先转头对顾之茂道：“小茂，能麻烦你帮姐姐吧行李拿进屋去吗？”

“哦，当然可以。”顾之茂点头，城凛川三人也过来帮忙。

小区门口，姜灿看着顾篱落问道：“你将他们所有人都支开，是想跟我说什么？”

“你要去王城对吧，我跟你一起去。”顾篱落平静道。

“什么？”

姜灿大惊，想也不想就摇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先不说他自己同不同意，要是让薄瑾修知道他带顾篱落过去，非要跟他断绝关系不可。

“我可以乔装打扮，保证不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你只要跟他们说我是姜家的人就可以了。”顾篱落快速道，“如果到时候太过混乱，我保证会紧跟着你，或者藏起来也行，绝对不会自己冒险，只要事情进展顺利，你完全可以当做我没有去过。”

“你……”

“我不能不去，那是我的亲生女儿啊。”顾篱落恳求地看着姜灿。

两人四目相对，姜灿先避开了眼神。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你去的。”姜灿狠心道。

顾篱落怔了怔，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见她这样，姜灿心里也不好受，他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担心，但是这件事太严重了，你……你就在这里安心等两天，到时候大家都会回来的。”

“如果不会回来呢？”

顾篱落没有抬头，只是声音哽咽道：“当年舅舅策划周全，大概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姑姑和我母亲会一个被囚禁多年，一个失忆到临死都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姜灿顿时僵住。

“南宫礼聪明绝顶，可最后呢？他的妻子死了，他也变成了一个残废。”顾篱落深吸口气仰头，看着姜灿的眼中蓄满了泪光，“你让我安心，我如何能安心呢？我的女儿在那里，瑾修，阿翡……那么多人都为了这件事在拼命，我怎么安心？”

姜灿说不出话来，因为确如顾篱落所说，他们这一次去就是去拼命的，而结果……其实没有人有百分百的把握。

“南宫礼比之前任的王更不知道残忍了多少倍，他能提出一周的时限，必定已经做好了什么恐怖的计划，否则之前也不可能会光明正大的让瑾修见柒柒一面了。”

顾篱落认真道：“我想不通他的计划是什么，但不管哪一种，都绝对会超乎我们现在的预料，届时……救不回柒柒事小，可是这一次去了那么多的人，皇甫，姜家，南宫……万一南宫礼想要用什么同归于尽的法子，怎么办？”

“你是说……”姜灿震惊，他们想过很多，可是谁也不曾想过南宫礼敢同归于尽。

毕竟南宫礼谋划了三十年，现在差半步就快成功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我不知道。”顾篱落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害怕会有这个可能性，南宫礼那样的人太过疯狂了，否则他怎么可能想出这个实验来？”

“不会，他用了三十年才走到这一步，他不敢……”

话虽这么说，但姜灿心里不由也后怕起来，万一，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冒的起这么大的险吗？

顾篱落抿了抿唇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正是因为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所以哪怕堵上全部身家，南宫礼也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姜灿骤然僵硬，震惊的看着顾篱落。

“我知道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也知道不管是皇甫，还是姜家，亦或者南宫家的人，全都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可是哪怕是拼命，也要拼的有价值不是吗？”

她伸手，按住姜灿的手臂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如果发生最坏的结果，至少我可以起到一点作用。”

“不，不行……”

姜灿抽开手臂，转过身冷声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何况……如果真的发生最坏的结果，我就更不能让你去了，那只能说明南宫礼不会放过你，你一旦现身，必死无疑。”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畏惧死亡吗？”顾篱落苦笑道，“只要我的孩子可以脱离这场灾难，就算上天已经成全了我最大的心愿了。”

她绕到姜灿面前，恳求他：“拜托你带我去，最多，我保证，你不让我出现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出现，这样行吗？”

她已经做到了最后的让步，唯一的念想，只想亲自去王城，亲眼看着女儿得救。

姜灿心生动摇，尤其低头看着顾篱落卑微的恳求的样子，更是让他无法再坚持。

他几乎挫败的叹了口气道：“你早就想好这些措辞了对不对？”

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迅速说清楚这么多条理由，每一个都让他难以反驳。

“瑾修爱我至深，绝对不会为了救女儿而牺牲我。”顾篱落自嘲一笑道，“可我更自私一些，爱情和亲情本无法比较，可若非要论个先后的话，我一定会选我的女儿。”

姜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大手揉了揉顾篱落的发顶道，“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我不开口，你就不能现身。”

顾篱落点头。

他看了眼屋内还没出来的几人，问道：“小茂和城凛川三人你打算怎么办？”

顾篱落微微一笑说：“不用担心，小茂会帮我搞定的。”

姜灿微怔，苦笑着说：“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瑾修还以为你这次会乖乖留在家里，没想到……”

“走吧。”顾篱落先一步坐上副驾，冲他挥了挥手道，“我们不用跟那么紧，落一段距离反而更能看得清楚一些，以防出现其他变故。”

姜灿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驱车离开。

阳台上，顾之茂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子，眼眶微微红了红，哑声道：“姐姐，保重。”

他想起昨天夜里顾篱落找他时候的样子，还有跟他说的那些话。

起初他像姜灿一样，说什么都不答应顾篱落去冒险。

可是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

因为换位思考，他们任何一个人大概都做不到等在家里。

他自然不想顾篱落出事，可如果是顾柒柒出了事，或者过去的那些人中了陷阱，顾篱落的余生就真的能无忧无虑的度过吗？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得其所。”

这是那天晚上顾篱落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让他震撼的一句话。

他无法帮助她更多，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走上一条不归路。

可如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他……

有什么权利去阻止呢？

爱一个人，不是为了给他最好的，而是为了让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甚至包括选择生和死的权利。

顾之茂吸了吸鼻子，抬手粗鲁的抹掉眼角滑出的眼泪，转头看着被他下了黑手用药放倒的三个人，想了想走过去，将三人绑了起来。

只是绑的时候，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那感觉，好像即将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似的。

等绑完三人，顾之茂已经泪流满面。

他跌坐在地上，不停的抹泪，再不停的流泪。

他甚至拿出手机给顾之漫发了条信息：大姐，你还好吗？不管你在哪里，务必珍重。

只有在这个时候，“家人”这个概念才会变得那么清晰和珍贵。

只是顾之茂如何也想不到，他的这条短信，再也没可能收到回复了……

——

姜灿一路上和顾篱落不紧不慢的赶路，中途薄瑾修问了他，他回说已经将人送到地方了，正在和他们汇合的路上。

薄瑾修竟也回他不需要着急。

姜灿看完消息，愣了愣低笑出声。

“怎么了？”顾篱落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瑾修真是心有灵犀。”姜灿笑着道。

顾篱落眼里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姜灿将短信给她看：“瑾修说他给我留了一队人，让我就在后面跟着，以防发生其他意外的状况。”

这个想法倒是和顾篱落的不谋而合。

低头看着薄瑾修发来的信息，顾篱落眼神微暗，语气不见轻松：“这说明瑾修对这一次的行动也没有把握，他一定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明明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偏偏不能不去。

“别想太多，不管是来硬的还是来软的，我们都有应对的法子。”姜灿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顾篱落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咦，你那个是什么？”姜灿的眼神突然扫到一角白色，不由问道。

“哦，这个啊。”顾篱落将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白色拿出来展开，微笑说，“这是阿翡给我的留言。”

“你还留着呢？”姜灿意外，“不过是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你至于留着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