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大长公主全身冰寒,泪如雨下,她自诩聪慧,当初也认为帮着这个侄子上位,对她有极大的好处,为了这个从龙之功,她没少在皇兄面前说侄子的好话,当然也没少说齐王的坏话,甚至于最后,她还帮了皇上那么多。
如果不是自己,他怎么会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以往看着安和大长公主告贷无门,明和大长公主没少嘲讽安和大长公主,觉得她就是一个蠢的,居然跟自己硬顶,最后的结果如何?还不是把个娇养的女儿舍了出来,甚至于最后南唐覆灭。
听说南唐的主枝全死在战乱中,明和大长公主还高兴地在府里办了宴会,找了个由头庆祝了一番。
说什么老宣平侯对皇上有恩义,自己才是真的对皇上有恩义,皇上就算不念着他们,也会念着自己,毕竟是自己亲手把皇上推上了这个宝座。
而今事过境迁,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轮到自己了,明和大长公主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傻。
皇上都能那么对付自己的亲兄弟,甚至于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怎么会真的在乎自己这个所谓的亲姑姑。
毕竟这么多年,自己这个姑姑没有半点作用不说,还总是让他这个侄子为难,这会的明和大长公主特别的清醒。
她以前觉得皇上会清算别人,但不会清算自己,必然自己不同于旁人……
“大长公主,现在……现在怎么办?”婆子心惊胆
战,明和大长公主一会哭一会笑,看着情形并不好。
明和大长公主的哭声顿了顿,而后渐渐无声。
婆子跪地一动也不动,屋内诡异的安静,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看到的是一个狭窄的小屋,比不得当初公主府上的金碧辉煌,所有的一切都很简单,也很寻常,谁也不会想到明和大长公主现在住的居然是如此寻常的一间屋子。
胡乱地抹了抹脸,明和大长公主抬起头,她身上就一身简单的衣裳,不再是以前的华衣美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天的衣裳都得换几套,何尝有过这么落魄的时候,但现在,少了往日的一切,明和大长公主却觉得比往日更清醒几分。
如果,早知道今天会落到这个地步,她当初必不会助这个侄子一臂之力,齐王虽然和自己并不亲近,但却是一个讲恩义的,比起薄情寡义的皇上好太多。
她是错了,也后悔了!
只是现在却晚了……
“我昨天让你带的东西,拿过来。”明和大长公主红肿着眼眶道,离开时她其实已经明白是这个结果,只是当时还有一丝奢求,总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中山王世子不明白自己和皇上真正关系,想错了。
但她还是留了一手……
“大长公主,奴婢现在就去找过来。”婆子见明和大长公主恢复了往日的样貌,心头稍松,扶着地站起,“大长公主稍待。”
说着转身进了里屋,东西就放在案头
的包裹里,里屋和外面一样简单,明和大长公主身边的丫环住得都比这里好。
这处院子,好处就在于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在京城这种地方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也不算便宜,可以安置自己家人,也可以出租,比不得大长公主府上的雕梁画栋,却也一番自在自得。
当然这份自在自得是对于府里的下人的,对于明和大长公主来说,这一处,现在憋闷得让她想炸开。
包裹取出来,婆子打开,明和大长公主从里面翻找出一个狭长扁平的盒子。
盒子上着锁。
明和大长公主看着这个扁平的盒子,忽然笑了。
“大……大长公主。”婆子怯生生地道。
“砸开。”明和大长公主收住笑意,面色阴沉地道。
“大长公主?”婆子惊了。
“砸开,这钥匙,我以为用不着,早就毁了,这匣子没有钥匙。”明和大长公主无力地往后一靠,笑意不及眼底,“我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用到这个,没想到……居然还能用上,他还真是一个讲究恩义的好皇上,我的好侄子啊!”
见婆子犹自在惊惧,明和大长公主脸色凌厉起来,厉声斥道:“还不快去砸了!”
“奴婢马上去。”婆子吓得抱冬候鸟匣子转身就走。
到屋内找了一个石头,把戏匣子固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对着匣子的锁头,用力地敲打起来。
砸几下没砸下,婆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手微微颤抖
,到现在她还回不了神,好好的明和大长公主府上,怎么会突然之间查抄了呢?
像安国公府吗?
安国公府上满门抄斩,当时还嘲笑过安国公府上下没用,现在……现在怎么办?
“砸不动?”冷冷的声音就在耳边,婆子一惊,急忙抬头,看到廊下的明和大长公主,忽然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忙拿起石头对准锁头用力地砸下去。
这一次,没几下就砸开锁头。
婆子抱着匣子送到明和大长公主的面前,恭敬地呈上:“大长公主,奴婢砸了。”
明和大长公主冷冷地看了婆子一眼,转身进了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比起方才她看着冷静了许多。
婆子进门恭敬地呈上。
“知道安国公府的事情吗?”明和大长公主不急着去接匣子,低缓的问道,目光阴沉地落在婆子身上。
婆子跪了下来:“奴婢……听说一些。”
“当时死的不只是安国公一家人,还有他们的心腹下人,最后留下的都只是一个寻常的下人,也就是一些粗使的丫环、婆子,还有外面接触不到主子们的下人。”安和大长公主的低缓地道。
声音似笑又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哭意,在这样的一个屋子里,莫名的渗人。
“奴……奴婢明……明白。”婆子全身都在颤抖。
“我对不住你了。”明和大长公主忽然笑了,伸手虚扶了扶婆子,“起吧,到这个时候,也是我这个当主子的对不住你,
连累了你,这会留在府里……恐怕已经入了大牢,会查问我的下落。”
“大长公主,现在……现在怎么办?”婆子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没敢起身,就这么膝行几步,到现在这个婆子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现在唯有跟着面前的大长公主了,以往在府里钩心斗角,现在全部不能用。
“把这个……”明和大长公主闭了闭眼睛,伸手从婆子手中接过匣子,打开,看着里面一本薄薄的册子,忽然顿住了,手用力地握着椅栏,她现在就算是想把这些送出去,又能送给谁?
齐王世子吗?齐王世子其实是最合适,可齐王世子这个性子怎么能成大事!
如果现在京中主持事务的是齐王,明和大长公主不用太多的犹豫,必然会送到齐王处,可现在,齐王世子实在不堪大用。
“把这……送到中山王世子处,不管他想用来做什么都可以。”明和大长公主低缓地道,她现在能抓住的唯有中山王世子,而她之前也看好中山王世子,儿子和孙子甚至已经前往中山王属地去了。
当时还有一丝丝的期望,明和大长公主没有出城,儿子和孙子出城,让他们避在城外,观望一天后离开京城,慢慢往中山国去,如果真的没事,自己会派人追回儿子和孙子,但现在她却被困在了京城。
“告诉中山王世子,借他之力送我离京。”明和大长公主一咬牙道,京城她
必须得快一些离开,否则就算躲得再隐密,恐怕也会被找到,现在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她当时没想那么周全。
现在才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她有人手,给儿子和孙子安排了几个,自己这里已经没多少了,明和大长公主府上一查抄,自己甚至没办法出城。
手指微微颤抖的抚摸着手中的册子,眼底苦涩,其实用处也不是特别的大,但现在死马当成活马医,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明和大长公主现在心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悔吗?后悔的,她现在后悔了……
虞兮娇才回府就被安和大长公主叫了回去,安和大长公主在喝茶,当窗赏着雪景喝茶,窗外没有种梅花,只有几株败落的美人焦,盛开时是极盛的,边上几株兰花、菊花被挤得没有地方,独独只看到这一大片的美人焦。
但现在已经败落了,再看不到往日盛极的样子。
“祖母。”虞兮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安和大长公主看着窗外荒败的样子,上前几步,恭敬行礼。
“怎么不多玩一会儿,红梅不好看?”安和大长公主转过头,看着虞兮娇柔和地笑了。
“祖母,红梅映雪,景致极美。”虞兮娇在安和大长公主身边坐下,有丫环过来接过她的暖手炉,已经不那么热了。
虞兮娇又从自己的袖袋中翻出另一个袖珍的特别小的暖手炉,一并递给给她暖手炉的丫环。
“有事吗?”安和大长公
主道,神色慈和。
“有事!”虞兮娇柔声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放下。
“发生什么事了?”安和大长公主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抱着茶杯也不急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