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带来了几乎晕倒的虞兰云。
额头上包着伤由,鲜血从伤巾里渗出,染红了白色的伤巾,头发随意的纷披着,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看这样子下一刻就可能会晕过去。
“求族伯救救我父亲、母亲。”看到虞瑞文,虞兰云直接就跪倒在地,哭求道。
“怎么回事?”虞瑞文稍稍坐了起来,问道。
虞兮娇过去把虞兰云扶了起来,让她先在一边坐下,又替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虞兰云面前。
虞兰云喝了一口水,稍稍缓了缓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从虞兮娇喜欢征远侯府的凤仙花开始,之后虞舒兴怒而欲除掉所有的凤仙,自己匆匆去阻挡,虞舒兴把自己甩出去撞到假山晕死过去,而后又有刘姨娘大闹三房,咒自己去死,母亲气不过,和刘姨娘打起来,见她们闹的不可开交,父亲上前去拉,还被刘姨娘追打……
虞兰云一边哭一边说,字字含泪,最后又跪了下来:“族伯,求求您救救我父亲、母亲,我怕他们……这一次真的要没了性命,祖母……祖母这一次是真的找到理由,我……我父亲,我母亲……”
她一个头磕下来,立时额头上的血又往外渗透几分。
“父亲,事情的起因是我,您……救救他们!征远侯纵然不在,也不应当是他们二房的天下,他们抢了兰萱县君的亲事,之前又害大姐和我,如今……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虞兮娇急忙伸手扶住虞兰云,气愤不已,“父亲,您是虞氏一族的族长,不能眼怔怔看着族人屈死吧!”
“来人,去请几位族老过来。”
看女儿义愤填膺的样子,再看看虞兰云额头上的血渍,虞瑞文真的恼了。
“父亲,女儿先扶族姐厢房休息一会。”虞兮娇道。
虞瑞文摆摆手。
虞兮娇扶着虞兰云去了厢房,正巧虞瑞文这里有伤药,重新替她上了药之后,又用干净的伤巾包上,最后还裹上原本的那条伤巾。
重新坐下后,明月送来一盏参汤,虞瑞文正在养病,这些东西一些准备着。
用了几口参汤,虞兰云脸色看着才好了一些。
“值得吗?”等她放参汤,虞兮娇反问。
“值得!”虞兰云眼色阴沉的道,双手交握起来,微微有些颤抖:“方才……他们是真的要我们死,要我,要我父亲和母亲,我就这么生死不知的躺在那里,连进来看也不看,直接就把父亲、母亲带走,她的心……是黑的……”
“如果你今天不这么极端呢?”虞兮娇抬眸平静的看着虞兰云。
“如果不这么极端,今天可能没事,但下一次呢?下一次未必有这么一个机会,下一次……未必还有人帮我……可能下一次……我早就没了。”虞兰云苦笑道,头低下来,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滴落在她的衣袖上。
“府里已经没有其他女儿可以卖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会轮到我,父亲……太过懦弱,他护不住我。”虞兰云哭道。
如果不是这种场景逼的父亲表态,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情太大,父亲忍不下去了,可最后呢,最后父亲还是乖乖的听话,和母亲两个去跪了伺堂。
“想过怎么办吗?”看着悲伤的虞兰云,虞兮娇问道。
“我要请族老为我做主,救我父母,为我伸冤。”虞兰云咬牙恨声道,蓦的抬起头,“他们……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需要的时候就让我们去做,不需要的时候连个下人都不如。”
她以前还对二房还有些妄想,如今都没了。
“如果说,最后这件事情还是压下去了呢?”虞兮娇平静之极,眸色静静的看着激动不已的虞兰云,“虞太夫人是长辈,她就算是责罚了你父亲、母亲,至少现在看起来问题不大,两个人也只是去跪了祠堂罢了。”
“她会要了他们的命的,一定会的。”虞兰云咬牙,声音颤抖了一下,“以前有一次,就想要我娘的命,让我娘跪祠堂,一边跪了几天,让人监看着,后来……后来幸好大伯母,是大伯母知道这件事后,去求了,这才把人放出来,我娘那一次差点就没命了……是真的心狠,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虞兮娇沉默,这件事情她知道。
刘氏出事,母亲知道后急忙去求了虞太夫人,自己当时也去了,好不容易求得虞太夫人松口,刘氏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双腿绻着已经伸不直。
一直有人监看着,直直的跪在青石的地面上,不让人休息,不让人睡觉,也不让人停下,征远侯府的祠堂就是虞太夫人要人命的地方。
可是母亲救下了别人,却没人为了母亲多做一点努力,哪怕是通风报信,或者只要一个小小的暗示。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早知道外祖父家出事,或者就不会等到出事的时候再安排娘亲逃生,如果不是重生,就算自己谋算的再好,也未必能护下娘亲和弟弟,可在那个时候,她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
“如果,她就是咬准这一点呢?你没事,你父母至少现在也没事,总不能因为这个责罚虞太夫人?”
虞兮娇继续问道,眸色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仿佛这事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我……”虞兰云咬咬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让这件事情过去?让所有的一切都掩在虞氏一族的协调中?三房还是三房,你也还是你,以后是征远侯府唯一的嫡女。”虞兮娇似笑非笑的道,可以猜想得到虞氏一族几位族老最可能做的这事。
父亲伤着,不可能过去,父亲不去,自己也不可能会过去。
虞兰云激动的脸僵的僵住,如果真的如此,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族妹,不……不还是有你吗?”虞兰云结结巴巴的道。
“我……我只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父亲不去,我甚至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我和你一样,都是晚辈,对上虞太夫人更是没有胜算。”虞兮娇慢慢的道。
这话听起来似感叹,又是对她的交待,虞兰云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我……那我……怎么办?”篳趣閣
“你想怎么办?”虞兮娇抬起眼睛,盯着她瞧。
“我就算是死……也要把这事撕扯清楚。”虞兰云绝望道,咬着牙死死的忍住眼中的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我就算是死,也要这事掀出来,虞舒兴打死堂妹,太夫人害了大房,如今又要害三房……”
虞兮娇目光犀利起来,幽深阴沉,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缓缓的翘起唇角:“好,我帮你!”
族老们过来的时候,虞兮娇正在对虞瑞文说虞兰云的事情。
几位族老见过礼之后在一边坐下,虞兮娇上前行礼后退在一边。
虞瑞文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待说完三位族老的脸色尴尬起来。
“宣平侯,这必竟是一家之言,您看这事总得让虞太夫人自己说说吧。”
“对……对对,晚辈闹事情,长辈的罚跪祠堂也不算什么,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去指责虞太夫人。”
“征远侯府三房的女孩子……这事做的还真不识大体。”
三个族老依言开口,一句话就把事情指控到了虞兰云的身上,谁家都有几个不听话的小辈,跪一下祠堂不算多大的事情,又何必闹到现在这种地步,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就行,虞氏一族的脸面已经经不起再撕扯了。
征远侯府不知道是怎么养女儿的,看看这一个个养的都不怎么样,之前的两个不行,这个小的也不行,对长辈心存怨恨,还闹到其他府上,虽然同为虞氏一族,宣平侯府和征远侯府不和,虞氏一族都知道。
闹成这样真的不太好。
“虞舒兴心性凶恶,连自己的堂妹都不放过,此事总是不对的吧?”一看他们的态度,知道他们并不想管此事,虞瑞文沉默一下后问道。
“此事,当由虞太夫人管教,可能虞太夫人还不知道此事。”
“对……对对,府里的事情之前一直由三房管着,出了这事,虞太夫人可能是真的不知情。”
“虞舒兴平时看着可能还行,这次的事情……应当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气不过。”
三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
“三位长辈,事情的起因是我,所以是我错了,不应当向族姐讨要几支花,还是说虞舒兴要打的其实不是族姐,是我?”看着这些为虞太夫人解释的族老,虞兮娇心头冷笑,如果不是有这些和稀泥的族老们在,当初虞太夫人也不可能占着征远侯府不离开。
所谓的族中大义,族中公义,在这些族老们的眼中,都不如得益重要。
虞太夫人应当是送出不少利益,才让她稳稳的在征远侯府作威作福,当初娘亲受冤,她也曾私下里派了人去,但最后这人又被送回来,自己和娘亲处看管的更严实了,以致于自己接下来被蒙在鼓里。
这些人无形之中当了成了二房上下的帮凶,如今这一幕居然又重现在她眼前。
长睫抬起,眸色冰寒的落在几位族老的身上,“试问几位长辈,虞舒兴这是恨我,恨我们宣平侯府,要致我、致我们宣平侯府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