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水阁空荡荡的。
除了守门的婆子,只有两个小丫环在扫着地,看到钱氏急忙行礼。
看着这满院子的空旷,钱氏用力的压了压心头的怒气,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几个人进了正屋。
“三姑娘丢了多少东西,我让人过来造个册。”钱氏道,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身后二个婆子上前,向虞兮娇行了一礼。
“有劳夫人了,不过方才大管家已经登记过了。”虞兮娇微微一笑,看了看这几个准备替她造册的两个婆子拒绝道。
居然晚了一步,钱氏无奈挥手,两个婆子退下,然后假惺惺的道:“高嬷嬷以前也是一个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没想到。”
“听说高嬷嬷去往征远侯府那边,卖出了几件东西,也不知道这人手是以前的还是现在才搭上的。”虞兮娇不以为然的感慨道。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早早的搭上线,又岂会这般熟练。
钱氏的笑容僵住,眼底露出一丝怒意,这是说她管家不明了,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才缓缓的平息了几分。
“这个狗奴才留不得,过两日,我会让牙婆过来,三姑娘可以自己挑选人手。”
“多谢夫人。”虞兮娇微微低头,算是谢过了。
见她态度轻慢,钱氏心头的火腾腾的上来,却又不得不压制下去,看了看左右,道:“听说查出了不少东西,三姑娘能不能拿出来,我让人查验一番,如果损伤了,也是不能用的,一并给三姑娘换过。”
“多谢夫人,大管事的已经全部拿走了。”虞兮娇微微一笑。
居然又慢了一步,钱氏恨极,目光再一次扫向屋内,屋子里很干净,看着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全是虞兮娇的人,她就算是想安插人手也不行。
虞兮娇看着还极冷淡,让她一时间说不下去,只得换了个话题道:“三姑娘若是还需要什么,只管派人过来说。明日要去征远侯府帮着主持祭礼,征远侯府和我们同为虞氏一族,你父亲又是虞氏一族的族长,明天在征远侯府的时间恐怕不短,我带了一些衣服过来。”
钱氏身后的一个丫环上前,手中的托盘往虞兮娇面前一送。
晴月上前接过。
“这里是二套粗布的白衣裳,明天我们也算是主人家,到征远侯府就穿这样的衣裳,别到处乱跑,征远侯府会安排你休息的地方,除了休息的地方,哪里也别去,明天母亲可能没办法照顾你,切不可像这次一样再出什么意外。”
钱氏已经恢复过来,殷切的叮嘱道。
“有劳夫人。”虞兮娇谢过。
钱氏站了起来,笑道:“我先回去准备祭礼的事情,你自己若有什么不便,只管来找我,大管事必竟管的是外务,你父亲现在也忙的转不过来。”
这是敲打虞兮娇,意思是让虞兮娇有事也不要去找大管事,说完,钱氏带着人离开。
托盘放在桌上,托盘里的确是两套白色的粗布衣裳,这还是府里着急赶起来的,看着很是粗糙,有些地方线头也没处理干净。
“姑娘,这衣裳也太粗糙了,就像是以府里的下人穿的似的。”徐嬷嬷翻看了两下,很是不满的道。
主子们的衣裳虽然也是赶制的,但必竟是主子,哪里会不处理干净一些,任这种线头还往外突着。
“无碍!”虞兮娇道,伸手拿起一支簪子,问道:“这还有簪子?”
粗布的衣裳她知道,这木簪子是什么意思,看着很不起眼的木簪子,最简单的那种。
“这应当是准备让姑娘戴着的,其实也不必如此,最多戴的簪子素淡一些就是,不必一定要用这个木簪子。”徐嬷嬷接过看了一眼道,“这上面也毛糙的很,如果扎了头皮怎么办?”
就算不扎头皮,勾了头发,头发也会乱,乱了自家姑娘的礼数。
“可以用这种簪子?”虞兮娇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当初爹爹过世的时候,府里分明是没这种说法的。
“可以用,也可以不用,这个其实没那么多的计较的,只是这簪子实在不好,姑娘,老奴明天为您准备一根簪子,素净一些的就行,这簪子实在是不能用。”徐嬷嬷伸手在簪子上摸了摸,手底毛刺的感觉很明显。
这根本没办法插到头发上。
再看看毛毛糙糙的衣裳,还真是配了套的,一看就知道没多大上心,徐嬷嬷不由的有几分愤愤然:“姑娘,夫人是不是故意的,衣裳穿着不会舒服,这簪子根本不能插,这是故意为难姑娘了,老奴现在就去找大管事。”
“不必!”虞兮娇摇了摇手,“大管事管的是外院的事情,方才你去寻他只是因为夫人不在府里,我们又是才从祖母处回来,有些冒失也就罢了,若是一而再倒是显得我们刻意了。”
“可这个……姑娘不能戴!”徐嬷嬷跺了跺脚。
“那就依徐嬷嬷所言,换一根我们自己的,不必再去计较这种小事,说不得夫人送到二姑娘处的簪子,也是如此,事急仓促,有些事情做的不到位也没奈何,否则倒显得我们故意找麻烦了。”
虞兮娇笑道。
“那好吧,老奴给姑娘挑选簪子。”徐嬷嬷只能答应下来。
“挑两支一样的簪子!”虞兮娇想了想特意叮嘱道。
“要两支簪子?”徐嬷嬷生怕虞兮娇不懂,急忙劝道,“姑娘,明天我们去参加丧礼,这装束越简单越好,可不能让人挑眼了。”
“戴一支,另一支嬷嬷收着,若是有什么意外,另一支簪子也可以用。”虞兮娇道,既然钱氏送来的簪子是不能用的,那她这里自然也得另外备一支。眼前钱氏送来的东西,她觉得最可疑的就是簪子。
两支一样的簪子,其中一支自己还得稍稍加工一番,有备无患……
“徐嬷嬷,明天到征远侯府后,我要偷偷离开出门一次。”虞兮娇又吩咐道,那一日,她更愿意相信看到的是真的,无论如何她要再去看看,否则总是难安。
“姑娘出去的远不远?”徐嬷嬷问道,“若是远,还得用马车。”
“要用到马车。”虞兮娇思量了一下道,马车可以节省时间,也不易让人发现。
“如果用马车,最好是姑娘单独一辆,停的时候也可以远着府里的另外马车一些,若是和二姑娘用的是同一辆马车,未必方便。”徐嬷嬷道。
“无碍,虞玉熙不会愿意和我共同一辆马车的。”虞兮娇不以为然的道,自打进府之后,两下里也就是面上的姐妹情,看得出虞玉熙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是很不屑的。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虞兮娇就起身了,换过一身粗布的衣裳,又戴上徐嬷嬷挑选的簪子,一身素净的去了府门处。
马车早就准备下了,果然是三辆马车,钱氏一辆,虞玉熙自己一辆,最后一辆是虞兮娇的。
虞兮娇过来的时候还早,先上了最后一辆,稍等了一会儿,钱氏母女出来,透过微微掀起的窗帘,看到钱氏母女今天也是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外形上看起来和自己一般无二。
感应到自己的目光,虞玉熙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虞玉熙的目光转开,神色不变的带着丫环上了自己的马车。
虞瑞文上了马。
一行人往征远侯府转过去。
他们是过来帮忙的,这会时间尚早,征远侯府大门前还没有外客,看到宣平侯府的人过来,早有婆子过来引路,引着马车往里去。
虞瑞文在门口甩蹬下马,马疆绳扔给小厮,大步往里走进去,征远侯府的二爷虞仲阳已经等在门口,对着虞瑞文拱手行礼。
马车进门,虞兮娇的目光落在虞仲阳的身上,眼底阴鸷。
自己这个二叔,往日在人前表现的一直很翩然有礼,行事很是规矩,对爹爹也很维护,甚至有时候虞太夫人偏心的时候,还会劝几句,看着极是公正又讲求情份,但其实呢?却原来早早的就狼子野心。
他要的从来不是偏坦的一点点好处,他要的是自家一家子的性命,要的是用自家一家子的鲜血,为他铺就的青云之路。
梦境中,虞仲阳意气奋发在征远侯府大宴宾客,那时候的他不但成了新的征远侯,而且还高升了,宾客盈门,满堂欢欣,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又有谁还记得可怜的大房,上上下下死了一个干净。
心痛的不能呼吸,用力的咬咬牙,闭上眼睛,此生她绝对不会再给虞仲阳这样的机会,血债血偿……
马车缓缓的进了征远侯府的停车场,前面两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最后一辆马车却停到了边角处,和另外两辆马车离的有些远。
虞玉熙下了马车,目光扫过最后一辆马车,转身往钱氏身边过去,跟钱氏低语了几句,而后站在钱氏一边等虞兮娇过来。
虞兮娇下车最晚,徐嬷嬷给马车夫安排了一个极方便出去的地方,这才停稳下了马车,扶着虞兮娇下马车向钱氏走过去汇合。
钱氏见虞兮娇也过来了,正想举步,忽然扫了扫她的衣饰后,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三姑娘,你的发簪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