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青看来,笼络不同的有潜力宗师,就得采用不同的手段,像赵剑炉二人最看重的是修行进步、观尽天下剑,她便以互相切磋和共同探讨之法逐渐培养友谊;
而诸如夜策冷这样身负重仇的探案高手,便可从营造神秘感与联手犯事的经历入手,并辅以其甚少体验的关心帮助,迅速拉近联系,塑造信任感,成为一条战线上的人。
正当她心中若有所思,考虑应该如何尽快处理这两个小任务,以及剑会时跟夜策冷商量下互换个身份,代替其出场连挑长陵诸多宗师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石室的宁静。
薛忘虚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石室门口,他半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里探望,眼神中既有期待又不乏几分忐忑:“事情解决了吗?应该没到要跑路的地步吧?”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室内一瓶崭新的丹药,明晓冲突已然化解,脸上的忧色散去,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连夜策冷这样的人物都折剑于此,看来我们白羊洞的名声,又将在长陵内外传扬开来了!”
“说起来,赵青‘师妹’,你似乎还没有炼化本命物吧?”
薛忘虚深感自家宗门增添了面子、乐了好一会儿,接着想了想,询问道:“那剑会的拜帖上称,优胜者可以选取一柄名剑,你对此有什么打算或者偏好吗?”
“通常而言,挑选到一柄强大且契合自身的本命剑,用于承载自己的剑意,人剑合一,可以显着地提升修行增长的速度,相反,步入七境上品却未修有本命物者,几乎从未听闻。”
他补充道:“我方才跟杜师兄互相讨论了一下,如果到时候作为奖励的是昔年韩赵魏三朝的名剑的话,或许有两柄剑比较适合你所修的剑经属性,可作为本命物来炼化,算得上是优选。”
赵青闻言,不禁好奇地抬起了眉,等待着薛忘虚的下文。
“其一,乃寒江千雪剑。”
薛忘虚缓缓介绍道:“这柄剑曾是昔日大魏王朝魏帝身侧某名供奉的本命剑,寒光凛冽,如千雪纷飞,剑意中蕴含着无尽的寒意与坚韧,与白羊冰河剑符经的特性颇为相符。”
“其二,名为耀光剑。”薛忘虚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柄剑的来头更是惊人,曾是赵王朝第一名将赵阔的佩剑,或许也是赵王朝最强的剑之一,有着一剑光耀十九城的偌大声名。”
“耀光剑的剑意炽热而明亮,光芒万丈,承载着赵地青阳剑塔《日轮光天剑经》的最高成就,象征着无畏与荣耀,与你的性格以及所追求的剑道之路不谋而合。”
“这两柄剑的前主人修为高绝,均在七境上品之上,剑身经过许多年的本命元气滋养淬炼,固化的元气法则也极为强大,蕴藏着他们二人对寒江与光耀意韵的深刻理解,若能得之,对你的修行将大有裨益。”
“听上去都很不错,但如何选择,确实需要一番思量。”
赵青沉吟片刻,注意到青阳剑塔主修的应该是颇为罕见的光系剑经,看来夜策冷要自己去搞定那两名青阳弟子,还存了几分试探之意:“薛师兄,你应该也需要参加剑会吧?不如一人赢下一把?”
“我和杜师兄修为均不低于六境上品,确实得过去试一试剑……”
薛忘虚摇了摇头:“但似我这等老朽衰弱之辈,想要跟夜策冷或方绣幕那样的天才宗师对战,却是并无把握……倒不如去教训一下狄青眉那老小子,逞一逞威风。”
“如果说我有能力安排你在最后几个,才跟夜司首交手呢?”
赵青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目光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而且,我有办法让你俩在剑会上能够保持实力,以最佳状态迎战。薛师兄,你信不信我?”
薛忘虚闻言,眼睛一亮,显然被赵青的话所吸引,但随即又露出几分疑惑:
“赵青,你此言当真?剑会规则严格,参赛者众多,想要操控对战顺序,又确保我们能顺利得到名剑,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啊!”
“世间无绝对之事,只看手段是否高明。”
赵青轻笑一声:“至于具体如何操作,师兄请放心,我心中已有计较。只需你和杜师兄空余时间接受我的针对性指点,并在剑会上全力以赴,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薛忘虚盯着赵青看了片刻,似是在评估这番话的真实性,猜想着对方或许跟夜策冷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信任:
“好,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和杜师兄就信你一回。不过,赵青,你要记住,无论结果如何,安全第一,切莫为了胜负而冒险。”
“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赵青微微一笑,随手取过两枚激活了的灵犀玉符,递了过去:“想要在风起云涌的长陵立足不倒,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薛忘虚、杜青角费了一番心思帮她挑了两件合适的名剑,虽说“赵阔”这名字似乎有些晦气,让人联想到纸上谈兵的赵括,但耀光剑看上去着实不错,却是已被赵青给预定了下来。
……
位于长陵城西的银月赌坊,并不算是长陵最显眼的赌坊,然而所有的长陵赌徒却都知道,这间赌坊最为与众不同。
看似寻常的三进平房里,散落着的数十张桌子上,却是蕴含着可怕的生意。
对于赌徒而言,一家赌坊是否令人敬畏,首先看这个赌坊桌面上流水的大小,其次看这家赌坊有没有足够的传奇。
银月赌坊两者皆有。
很少有人能估摸清楚银月赌坊的现钱有多少,因为在银月赌坊,每个桌面上的押注没有上限,只要押得起,只要敢押,银月赌坊就一律接下。
它的传奇便是,有人曾经将一整支海外船队都输在了这里,也有人起初一文不名,却最终赢下了长陵的数十间店铺,赢下了一条街巷。
这里至少有数张桌子,一日之间经手的现钱来去超过一个巨富之家的钱库库存。
盘子越大,豪客的数量便也越多,涉及到赌斗的各种消息,流通得自然也快到了极点。
今天下午,随着五日后长陵剑会消息的传开,赌坊内更是热闹非凡,形形色色的赌客们围坐在一张张赌桌前,纷纷用这场即将到来的剑术盛宴作为赌注,预先下注,猜测胜负。
“听说了吗?这次突然开办的剑会规格不同凡响,长陵城内外的宗师几乎都会到场,连那些平时难得一见的隐世高人也会现身。”
一个衣着华丽的赌客兴奋地说道,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玉佩,眼神中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盛会的憧憬,看上去像是外郡来的富家子弟:
“那些能够到达六境以上,修本命的修行者,不是朝中担任重职的官员,就是各个修行宗门里镇山长老、宗主级的人物,平日里可是根本见不到的啊!更别提真正的七境宗师了,其风范真是难以想象!”
“据说监天司夜策冷大人,还有那位传说中的绝世天才方绣幕,都会亲自出手,这真是前所未有的盛事!”一名赌客挥舞着手中的扇子,高声说道:“听闻这样在长陵召开的剑会,上次得追溯至十多年前了!”
“可别乱说,影射某些过去的事情……”有赌客立刻提醒此人说话注意点,并顺着开口问道:“说起来,你们都觉得有哪些宗师,可以在压制至同境的条件下,战平乃至于胜过夜、方两人?”
“大概是横山剑院的许牧言吧!听说此人其实是横山许侯的远房亲戚,似乎还在皇后手下效力,剑术高绝,实力不容小觑啊!”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许侯可是跟夜司首一对一较量过,难免不会传授些相关的经验。”
“许侯是许侯,许牧言是许牧言,岂可一概而论?”
旁边一个瘦削的男子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倒是宝光观的陆仄宗师,步入七境已逾三十载,多半已至七境中品,甚至得到过先帝的御赐封赏,其主修的‘宝光离空剑’自成一派,胜率不小!”
“我看你们是不是太高估夜策冷的水平了!”
有人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俗话说,老当益壮。像沉山剑院的茅若伤、秋山剑院齐若圣、静云剑院邱音彻等等,都是长陵一带修行地中成名多年的宗师人物。”
“夜司首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在压制到同境界的条件下,纯以对剑经的掌握而论,真的能比得上那些沉淀了数十年的老牌宗师吗?说不准,连某些六境巅峰的修行者也有几分胜机!”
“确实,素心剑斋的慕容秀,听说就是六境巅峰,虽然未入七境,但她既然出自于长陵最老的修行地之一,底蕴深厚,门中又多有以弱战强的剑式,同阶一战胜过某些平凡普通的宗师,并非毫无可能之事。”
另一个身边围绕着几名护卫的年轻赌客,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边翻阅边附和道:“说起来,几位有看过弘养书院编纂的《剑会纪要》吗?他们收录的修行者信息可真是详细啊!”
“这上面不仅有各大剑院的六境、七境修行者介绍,还记载了他们的本命剑名称、剑意特点,甚至连他们的徒弟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想了解更多信息的,可以从我这里低价购买副本!”
弘养书院不是什么修行之地,是经户司的一个附院,一些统计的事情,尤其是大秦修行者的登记和编修,全部由他们完成,即便是一些不在修行之地的修行者,他们都会尽量去调查统计最新状况,记录资料。
“……还有清山剑院的聂隐山老院长,他虽然退隐多年,但实力依然深不可测。他的徒弟殷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据说很早就突破到了七境,飞剑之术诡异多变,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看似知情的赌客插话道,他提到了聂隐山和殷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聂隐山?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啊!他当年可是我朝在和韩征战时的一军统帅,若非在和韩军的巨狼山一战里身受重创,失去了一条持剑的手臂而提早退隐,如今我大秦的王侯恐怕还会多上一位!”
一名年长的赌客点了点头,补充道:“他的徒弟殷寻,我也有所耳闻,此人原本只是某个剑院的弃徒,但幸运地遇上了聂院长这样的名师,修为与剑法造诣便突飞猛进。”
“在不少宗师的评价中,殷寻的飞剑之术,几乎可在秦境排得首位,有着‘鬼剑师’之称。既然禁用了搬山境调用巨量天地元气的能力,在本命境中,自然得以飞剑来争斗取胜。”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别忘了,真正的斗剑不仅仅是实力的比拼,还有策略、心态和临场发挥等因素,且有着极大的偶然性。”
一个看似沉稳的赌客插话道:“毕竟,就连夜司首这样的人物,今天早上闯入白羊洞,据说都吃了个暗亏,未曾在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赵青身上讨得到好,但要说她在了解敌我虚实后,仍会保持如此战绩,我却是不信的。”
“赵青?此人究竟何方神圣,竟能让夜司首吃亏?”
那名年轻赌客好奇地问道,手中的小册子也暂时搁置一旁,暗暗想道:莫不是正依了书院里某些家伙的猜测,夜策冷在连战赵斩、许侯之后,受了不浅的暗伤?
此人的身后,其中两名留着长须的护卫听得此言,亦感到了几分讶异,相互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那些王侯府中的家将与客卿,哪一个不是从刀山火海中闯出来的?他们的实力,岂是弘养书院那些记录所能完全展现的?”一个面色黝黑,看似经历过风霜的赌客沉声道。
“是啊,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与这种剑会上的比试毕竟不同。”
很快就有人赞同道:“那些曾在战阵中反复冲杀、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宗师,他们的心态、意志和临场应变,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自然能够发挥得更加稳定,不会出现简单的失误。”
随着话题的深入,赌客们的讨论也越发激烈,他们或分析各大宗师的实力,或猜测剑会的胜负走向,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根据弘养书院的资料,制定起了详细的下注计划。
而在这间屋子的一个角落,一名身着青色锦衣的男子,正静静地观察赌坊里的热闹场景。
他虽然面容俊逸,可看上去却显得有些憔悴和苍老,给人的感觉就是像三十余岁的年纪,却有着四五十岁的外貌。
他的肌肤,尤其是手掌的肌肤显得过分粗糙,倒像是常年干着农活的农夫,在一般人看来,很难跟理论上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赌场供奉联系在一起。
一名穿着灰色棉袍、看起来有些病态的三十岁男子,悄无声息间绕开了路上的赌客,来到了这名供奉的身前,他的身形有些瑟缩,眼角和眉间都有皱纹,似乎同样有着衰朽的特点。
“吴広先生,是藏剑于鞘太久,听得有些心动,想见识见识那些剑会上的宗师高手了吗?若是鸿鹄剑肯重现于世,全力以赴,拿下前五应该问题不大。”
王太虚笑了笑,对着这名供奉道:“我在这里等了数个时辰,才第一次见到你出来,茶都饮了三四壶了……找个地方聊一聊?”
“只是感兴趣,没事听一听罢了。”吴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两层楼的主人,一直跟我们银月赌坊互不相涉,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跟你个人打一个赌……”王太虚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就赌我背后站着的一位大人物,能不能解决此刻你心中最困扰的问题。”
一只黑气凝成的渡鸦停在赌坊外的树枝上,自然地收起翅膀,它微微偏头,眼睛仿佛穿透了墙壁与内中的禁制,清楚地看着这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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