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早已经发觉自己的异常。

从上回拉练开始……不，应该是从她到星际世界开始，她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出现了一些难以形容的变化。

当然不是换了身体的那种变化，因为换了个身体，也换了个感官，或是在长久的星际流浪当中，早已失去了过往的感觉，她进入这具身体一切适应都挺良好，并无感觉有任何不适之处。

但她感觉自己内里的本质仿佛出现了些变化。

视力好些、听力好些、听觉味觉甚至于嗅觉都有所提升……这个可以理解为随着星际人升级了一波。但那种准确到令人有些悚然的直感是怎么回事儿。

一次两次姜洄会觉得只是自己的错觉，或是巧合，但次数多了，或出现在不可思议的地方，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异变。

有时比量尺还要灵光的目度、比瞄准器还要准确的定位，莫名其妙浮上心头的一串串冰凉的数据，而这些数据甚至都不需要怎样解读，仿佛落在心间刻印在灵魂和脑子里，只有她能明白，只有她能读懂。

可这真的是人类可以拥有的能力吗？即便姜洄对眼下的星际不甚了解，对于星际人的基因异变也不知其到底达到怎么样程度的变化，但她也清楚这绝不可能是人类这具血肉之躯所能够衍生出来的能力，至少在自然下不能进化和衍生出来。

至于是从何而来已经不必细思了，也只有那忽然出现在她脑海深处的精神空间可以解释了。

但其实内心深处，姜洄开始并不喜欢这种能力，因为这并不似活人有的特性，甚至会让她有种感觉自己这具人类肉身的内核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怎么就不是人了？她会笑，有七情六欲，会思考，像所有人类那样感性而脆弱，她眼中的世界色彩缤纷，一切都是模糊但有别样清晰。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不是人？他心下经常难以自抑地地猜忌着，又反复忖度。

时间一久了，她也厌倦了这样无意义的事情，进而将此事压下，开始认真的生活。哪怕这样的疑问以及异样感觉时刻伴随着她，时不时就冒出来拂一下她的心尖，叫人避无可避。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洄也逐渐摸清了这类忽然冒出来直感的规律。她甚至隐隐有感觉自己其实是可以主动的控制甚至于运用它，只是一直没想起主动去用。

今天当她第一次拿起镭射枪对准前方，她的心下忽地浮起一丝极其强烈的欲望。

然后一切就发生在片瞬之间，姜洄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扣动扳机，子弹咻地射了出去。

周边一刹那的寂静收归她的耳际，姜洄只觉得此刻的世界异常地安静。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空荡荡的。

“嗯？”在旁边照例观看的聂尔奇发出一声轻微的疑问声，转过另一侧看。

而姜洄就在左侧靠二的位置，有些呆呆地看着方才操作过一轮的镭射枪，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聂尔奇则是第一次走近那张网，微微弯腰看了看其中一个节点。上头写已被某种红色料附着上了，由节点中心至四面分散，这一片都被染上了这种色料，形成一小片污迹，在这张泛着银光的特制网上异常显眼。

对方似乎有些满意，不着痕迹的看了某个还在愣神的人一眼道：“很好，总算有个能看的。下去吧，下一排上前，再接再厉。”

然后姜洄连带着她这一排迅速被后排给挤掉，挪到后边去了。

待她不自然地省过神来，便听到旁边的同学小声惊叹道：“姜同学，你第一次就打中了啊。这么难怎么做到的？”

姜洄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下是她发出的。面对其他同学们兴奋又有些向往的目光，她也不知怎么答，只是小声解释自己是运气好。

所幸的是大家还知道他们在训练当中，也没敢真的放肆闲聊起来，不然她这会儿大概已经被一群人给围起来了。

好吧，她真的没这么厉害，就是也就是射中了一个节点而已。要有一天能拿着真的枪械一枪一个星兽那才叫真的酷。

这样一想姜洄不自觉的捻了捻搭在肩膀上的镭射枪，似乎已经开始幻想着真枪械该会是怎么样的触感。某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先前还嘴硬的说日后不会考虑作战单兵系，这才不过一月的光景内心深处便已经发生了某种本质的变化。

不过当事人并没有发现此种变化，还在顺着这个变化方向一步一步往深处沦陷。

接下来便是百无聊赖的等待了，毕竟这是轮排训练，能轮到他们这排的时间自然有限。

自姜洄打中之后，陆续又出现了三四个人击中结点。只不过聂耳奇教官似乎不是对每一个人都会发出赞赏，有的只是淡淡的看一眼，也有的会难得的像对姜洄那一次命中那般赞一声好。

射击训练就在这样平淡场景下开始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众人都在跟这张不算小但也算不上大的定位网死磕。

只可惜效果似乎不尽如人意，就这么一张小小的网，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轮射击，花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都没射中多少回。别说让色料填满整个网了，训练结束连十分之一的扩张面都没填上。

而能够击中节点的人仍是寥寥无几。

姜洄除了开始两次如有神助的命中，中间又失败了数次，直到后来勉强找准了感觉才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射中。

虽说比之班级很多一次都没中的人要强很多，但在某些真?天才的衬托之下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似乎不那么突出。

那位克拉伦斯同学大概就是众人之中仅有的一位。对方虽然开始的两轮都没中，后头似乎找准了感觉，往后几乎每一次都能打正，失败率大概也就十分之一的样子，比姜洄的成绩还好不少。

因此这位本就极其受欢迎的同学再次登上众人心中的“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