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洄沉默的点点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出神,双眼盯着并拢的膝盖处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真的是……疯了。”得到确认的回复后希尔曼更有些难以想象,忍不住喃喃道:“真的——那鬼地方还要背着一个人跑,你们是怎么躲过的?”
“军队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久都没人救援……”比起奥古斯特等人还算冷静的平面推测,真正见识过内场疯狂的希尔曼更能体会到姜洄口中那种绝望的境地。
——是真的绝望。敌军手持那样威力巨大的武器毫不避讳地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展开屠刀,而在民众心目中具有无上威慑力的军士却只能在旁做“无用功”,同伴腿伤难行,姜洄要背负着这样的压力漫无边际地在内场逃亡,这得有多大的勇气?!
希尔曼不愿意也不会丢下朋友,他也确实履行了这一点,冒着危险仍要回头寻找自己跑丢的朋友。但是他自问自己也绝对做不到姜洄这般程度,他没有这样的坚韧和勇气,也做不到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下仍能保持冷静思考在绝境中寻求到生的希望。
对于真正做到这样的人,他除了佩服就只有佩服了——不管是姜洄还是其余成功从这场灾难中存活的人。
但是姜洄跟克拉伦斯的例子的是最给他以深刻震撼的,让他甚至有些自豪地觉得果然不愧是自己看重的朋友。拥有这样一位于危境中不愿放弃友人的朋友也自然值得他骄傲。
又是这样亮闪闪的目光……甚至比上次看她搭救梅斯准尉比看她在定向越野战“大杀四方”的目光更加热切。姜洄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心底有一点高兴——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不是她自恋,而是正是对方这样年轻而诚挚的感情让姜洄饱受惊吓微凉的心终于寻回了一丝温度,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温度。
姜洄本来还想同他说最后那件惊险事的,却在触及对方的目光后莫名停住了。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好了,毕竟那也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事,说出来岂不吓坏这小子?
“你叫姜洄,姜同学是吧?”一道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插入到他们的对话中。两人俱被惊了下,朝声音看去,竟然是克拉伦斯那位不知是哪一辈的家属。
“还有你……刚才失礼了,一直不曾问过你的名字。我记得你应当是叫艾尔·希尔曼对吧?是希尔曼会长的儿子,我认识你的父亲。”
希尔曼仿佛有些受到惊吓,这还是这位军官见面以来第一次除询问线索跟他交谈。
对方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叫希尔曼一路上都不敢有一句废话。眼下对方看来倒是有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看来他先前应当是一直惦记着克拉伦斯的情况才板着张脸的。
“我是奥古斯特·克拉伦斯,是泰奥菲勒的二哥,平日里多谢你们对他的照顾了。”对方也不提今天的事,像是一个寻常的家长一样从最基本的自我介绍说起。
不过姜洄两人总算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原来是哥哥啊……还以为是叔叔甚至于父亲之类的。毕竟对方看起来确实有些年长了,感觉跟克拉伦斯差了一辈的样子。
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刺头,见到同学的家长还是好朋友的家长,两人自是很规矩地招呼问好,乖得跟鹌鹑似的,一点没有刚才交谈的劲儿,老实得厉害。
虽说对方看似跟希尔曼拉近关系,其实他的目光也是一直都在姜洄身上。
要说他在审视……奥古斯特自然没有这么恶趣味。对方明显就搭救了泰奥菲勒,他也没必要操那个心各种审视观察别人的品格,这样倒显得他太过小人之心了,还忘恩负义。
况且假如他们的推测没错,对方能这样一路帮助克拉伦斯逃离险境,就不可能如首都那群家伙一样。他家小弟这回终于长了眼,找到些比较靠谱的朋友。
因此对于姜洄两人,他的态度自然显得十分好。要知道就算在满地显贵的中心星区也不是谁都能得到这位克拉伦斯少校的另眼相看。
“刚才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多谢姜同学对泰奥菲勒的帮助。待我的家人处理好剩余琐事后定会带着这小子登门道谢,到时候还请不要推辞……”奥古斯特说得很正式,甚至还摘了帽附在胸前朝她微微点头。
姜洄连连摆手道是没什么,让他们不用见礼。然对方的态度倒是坚决,表示这是应当的,他脑海里已经陈列好各种珍贵的谢礼,甚至想着日后要不要送这位年轻的小同学一场前程——这是她应得的。
一番寒暄后大家的对话就又回到正题。奥古斯塔不可能只是单纯来道谢的,寒暄过后对方也开始询问起当时乱战的情况。
只是跟希尔曼的关注点不同,除了想要了解泰奥菲勒在赛场的遭遇,奥古斯特更留意整个战局。
他刚才紧着自家小弟的下落,进了赛场没多久一收到消息又转出来径直找到移动治疗点,根本无暇去查看军方任务的情况,这也跟第二军团没多大关系。毕竟他申请了入场协助调令只是过场的形式,并不是真正干涉到这场任务当中。
听到安赫尔所驾驶的变形机甲坠落,奥古斯特若有所思,随即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里头的人可有出来?”他当然知道军方这次的目标是谁,听到安赫尔被击败便基本知道这次任务结果了。
姜洄却是摇摇头,她其实并不知道多少内幕,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次的参赛者之一安赫尔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坚持得奇奇怪怪的参赛者。
“我不知道,后头也没法看了。说起来我跟克拉伦斯同学还差点就被他的机甲给砸死了,幸好最后被人救了下来,不然——”说到这个姜洄终是忍不住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