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人甲在行动的时候是不能跑的。
试想想,你身负六七十斤的重甲,能跑得动吗?
跑不动!
所以基本上的靠有节奏的行走。
但眼下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宋军的步人甲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的。
在西夏铁鹞子军团那可怕的兵锋压力下,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在瞬间暴涨起来,仿佛体内的热血开始燃烧。
第一都、第二都、第三都,立刻在最前面排列出三道直线防御。
砰砰砰,一门门铁盾砸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音,扬起了灰尘。
但是铁鹞子转眼已经冲了上来。
在撕开宋军前锋后,铁鹞子的速度显然达到了最快。
重装骑兵一旦速度冲击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五百铁鹞子相互间距大概有十几米,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铁雨抽打在地上。
这支由李元昊亲手创立的重装骑兵,初次登场的时候,就在三川口将宋军打得丢盔卸甲,此后的三川口,永乐城之战,铁鹞子皆发挥了其恐怖的威力。
在宋夏一百多年的战争中,这支骑兵多次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第一都、第二都和第三都刚列好阵,几乎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心理准备,铁鹞子已经排山倒海而来。
轰轰轰……
可怕的冲击力,顿时击穿了第一排的防御。
在重刀之下,宋军被砍得肋骨绷断,大口大口吐血。
第二都的防御也被击穿。
后面的铁鹞子更是快速补充上来,彻底压垮了第二都。
转眼到第三都的时候,才有铁鹞子坠马。
但依然被击落。
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宋军来不及准备长枪。
不过前面三个都为后面赢得了时间。
第四都和第五都的士兵在后面列出交错的横队,铁盾和长枪伸展出来。
接下来的第二营的士兵。
他们的动作非常娴熟,就像一个个按照程序先后列出来的一样,充满了金属机械的美感。
当铁鹞子再次冲过来的时候,立刻有战马冲击到长枪上,发出哀鸣。
还有的战马在快抵达的时候,看到锋利的长枪枪头,开始不受控制的减速。
冲击在最前面的铁鹞子崩塌下来,冲击狂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慢。
宋军的步人甲立刻开始往前冲。
减速后的重骑兵在重步兵面前,就未必打得赢了,不然金人的骑兵也不会到了近距离就下马步战。
不同的兵种,优势是大不相同的。
战场很快就乱作一团。
不远处的宋军铁甲骑兵已经完成了迂回调头,他们疯狂地朝这边冲来,快速冲进了速度已经慢下来的铁鹞子军团中。
不知杀到什么时候,双方都杀得惨烈无比。
宋朝差点没有被打崩,最后五百铁鹞子几乎被全杀。
李遇这货又是个胆小鬼,一看连铁鹞子都被反杀了,赶紧调头就跑。
他其实多虑了,现在刘锐的人马已经没有精力做追击,如果他能咬紧牙关把最后的兵力砸上去,谁输谁赢未必。
但他跑了。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李遇未必会跑。
他现在跑,完全是因为之前被赵宁打出了阴影,对宋军已经产生了心理层面的恐惧。
再加上铁鹞子被阻击,就更让他惊慌失措。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宋军的主力已经推进宥州城里面,甚至推到了城中央,这是这些天宋军推的最远的一次。
大街小巷到处是西夏士兵的尸体,孩子和女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路边的野狗狂吠了几下,就跑去角落里啃食尸体。
道路尽头还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和惨叫声。
萧合达手里提着一把沾满鲜血的狼牙棒,在他的亲卫军的簇拥下,像是疯了一样往里面冲。
不得不说此人作战也是极其骁勇,多次和西夏人反复厮杀,一遍又一遍。
宥州城内只剩下最后的坚持了。
李讹移没有等来援军。
李遇跑就跑吧,他不往西夏主军营跑,他往赵官家的军营跑。
天快黑的时候,赵宁正在巡视军队,宥州最新的军报送来了。
“宥州已经名存实亡,明日就可以彻底粉碎所有反抗!”赵宁颇为满意。
明日决战,宥州西夏军的战力被彻底摧毁,意味着赵宁将毫无后顾之忧地与李乾顺打开了。
这时,范致虚突然跑来说道:“陛下,李遇来了。”
“谁?”赵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遇。”
“他不是回李乾顺那里了吗?”
“他说他要弃暗投明。”
赵宁怔了怔,突然想起刘锜刚才的军报里提到今日有一路西夏大军到宥州城东北方向,准备从侧翼突袭天武军。
“让他过来。”
不多时,李遇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外臣参见天子!”
“你怎么回来了?”赵宁心中已经有数,却明知故问道。
“外臣原本去了李乾顺的军营,并且按照天子的吩咐,将信转交给了李乾顺,但是……”
“怎么,李乾顺虐待你了?”赵宁笑道。
“但是外臣突然就很想念天子,外臣到了李乾顺那里,才突然意识到,天子乃是千古第一圣君,外臣早已被天子的圣明仁德所感召,回到李乾顺那里,便感觉自己如同失去了水的鱼儿一样不能呼吸了。”
赵宁心中骂道:卧槽泥马!
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能不能正常一点!
“外臣心中就想啊,原来外臣早已对天子口服心服,不能再离开天子了,便趁着李乾顺不注意,出了军营,直奔天子而来,外臣愿意为天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李遇跪在地上,把额头贴在双手背,一副十分忠诚的样子。
“忠臣啊?”赵宁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如此说来,你是要对我大宋效忠?”
“臣万死不辞!”李遇立刻大声高呼,像极了朝堂上那些官员。
他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忠臣的气味,似乎对赵官家的崇拜如同滔滔江水一样。
“那今日统帅一路大军,去宥州城东北,去突袭我军,也是对朕的万死不辞?”
赵官家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连声音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