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
“天寒地冻,将士们也辛苦了。”
“陛下体恤下士,全军无不倍受鼓舞。”
“张卿,眼下灵州战况如何?”
“我军围困灵州城,李彦仙在青铜峡附近击溃西贼援军,又夺下顺州,立了大功,西贼短时间内从贺兰山调兵支援灵州,已经说明西贼内部对灵州被围,处于一种极度焦虑的情况,这是我军目前想要看到的。”
赵宁点了点头,他说道:“你的围城打援策略,非常有效,兴州周围有西夏重镇拱卫,一旦我军进去,可能面临大军被四面夹击的险境,纵然我军携胜利之威,又有兵力优势,也有极大的危险,倒是如卿所言,围困灵州,让西贼内部去争论,效果甚佳。”
“围城打援之策是李彦仙所提,筑垒分化之策,乃陛下英明神断,臣不敢居功,只是臣心中尚有疑虑。”
“卿且说无妨。”赵宁放下笔,目光落到张浚身上。
“西贼狡诈多端,反复无常,他们今日投降,明日便可能会在背后捅我们一刀,最是不能相信。”
赵宁却面色平静如常,他端起刚刚煮好的茶,慢慢吃了几口,说道:“这件事你放心,杨沂中对于安抚投降的西夏人是最擅长的,他会妥善地处理。”
“陛下深谋远虑,非臣所能及。”
“折彦质有向你发来战报吗?”
“暂且没有战报传来,河西地域辽阔,现在又进入冬季,想要频繁发战报,并非易事,臣以为眼下可先图谋兴州,河西不必急于一时。”
“卿说的有理。”赵宁点了点头,“西贼下一步的援军,你预计何时能到?”
“灵州乃兴州南面门户,想必这几日西贼援军便会抵达。”
“朕倒是认为,他们会先派使者来议和。”
“议和?”张浚疑惑道。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声音:“陛下,有人自称是西夏使者,有重要事情要面圣。”
“这不就来了?”赵宁看着张浚。
张浚顿时起了好奇心。
“宣进来。”
不多时,任得敬带着几名西夏人走了进来。
任得敬只希望赵官家认不出自己。
毕竟赵官家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别说他这个以前的西安州通判,即便许多地方知府也没有真正见过皇帝。
但任得敬刚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张浚,顿时惊呼:“张浚!”
张浚也认出了任得敬。
当年任得敬在西安州任通判之时,陕西推行新政,各地管理土地的通判会定期到长安。
任得敬是一个极其高调的人,他给张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任得敬!”张浚站起来,顿时大怒道,“你这个叛徒,还敢来天子营帐!”
任得敬吓得脸色苍白,立刻就要调头跑出去,却被营帐内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跟随任得敬一起来的那几个西夏士兵立刻大呼小叫起来,显然对宋人的无礼感到不满。
任得敬被抓了起来,张浚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此獠便是当年安西州通判任得敬,他在关键时刻背叛我大宋,投靠了西夏人,并将我熙河路兵力告知西贼,又意图策反王倚,好在李彦仙临危受命,才阻止了一场大祸。”
“陛下!”任得敬像是一条被踩在脚下的狗一样怪叫起来,“陛下,罪臣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赵宁却是面色如常,不喜不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心中却是在想着,嵬名安惠果然是个老狐狸啊!
他明知道任得敬是大宋叛臣,故意派任得敬过来。
如果任得敬回不去了,嵬名安惠不敢投降。
如果连任得敬都能活着回兴州,那嵬名安惠就会跟其他贵族说:你们看,连曾经背叛大宋的任得敬,赵官家都没有杀,你们还怕什么呢?投降吧!
“陛下,罪臣有重要的情报送来!有重要的情报!”
张浚说道:“陛下,此人险些害死了我无数大宋将士,应当立刻斩杀!”
“陛下,罪臣是有重要情报,是西夏的宰相,嵬名安惠派罪臣来的,他说关乎到无数宋军将士的生命。”
赵宁突然说道:“先放开他。”
任得敬这才被放开。
赵宁示意张浚先坐下,然后抬起眼皮子看着任得敬,说道:“朕听人说起过你。”
“罪臣有罪!”任得敬立刻跪在地上,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全身都在冒冷汗。
听闻赵官家残忍好杀,任得敬心中惊恐不安。
“罪臣有重要的情报!”
“你说说看。”
“嵬名安惠愿意投诚大宋,并且将兴州献出来。”
“兴州现在是嵬名安惠说得算?”赵宁问道。
“是。”
“你当朕是三岁小孩,任你哄骗?”赵宁神色立刻阴沉下来,“一边喊着让朕饶了你,一边又在朕面前耍你这点小聪明,难怪当年眼瞎背叛大宋投降西夏,大智慧没有半分,小聪明一大堆,依朕看,你也别说话了,先割了你的舌头,再砍了你的双手双脚,扔到外面,冻死算了!”
“陛下饶命!罪臣记起来了,李察哥在兴州,他掌握了兵权!”
赵宁问道:“那嵬名安惠如何献城?”
“嵬名安惠支持李察哥,引导李察哥领兵前往灵州,而他则留在兴州,说服贵族和大臣投降大宋,届时陛下只需要派人去兴州,接受兴州的投诚即可。”
“如何相信你所言?”
“陛下只需要多加留意李察哥是否到灵州。”
“嵬名安惠如何说服贵族和大臣投降?”
“李乾顺战死,宥州兵败,横山尽失,兴州城内恐慌不已,风声鹤唳,许多人私底下已经有了投降之意,但碍于没有门路,也碍于李察哥坐镇兴州,不敢乱说。”
任得敬说得飞快。
“只要李察哥离开了兴州,嵬名安惠便能说服大多数人。”
“李察哥岂是如此好骗之人,他离开兴州,必然会在兴州留下可以信任的心腹精锐。”
“现在西夏的太子昏迷不醒,新君未立,李察哥地位不稳,他在宥州犯了错误,不少人私底下对李察哥是有异议的,李察哥在兴州做不到只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