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昌这种级别的，曾经在燕京枢密院做副枢密使，后来又调到上京统管了一部分皇帝的禁卫军，朝中还担任了尚书左丞的职位。

对于会宁府的粮仓位置，他是了如指掌。

两天之内，宋军端掉了三个粮仓。

十一月十二日，完颜亮一身戎装，正在检阅他的合扎猛安。

他看着整整齐齐的铁甲步兵和骑兵，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军队，他们就像一片钢铁森林。

完颜亮对唐括辩说道：“朕的手谕送到完颜宗敏那里了吗？”

唐括辩说道：“已经送出去两日，完颜宗敏应该受到了陛下的手谕。”

“那你说，完颜宗敏会发兵长春州吗？”完颜亮问道。

“若是他不发兵，我们就断了他的粮草。”

“哈哈哈，等完颜宗敏发兵长春州，先与宋人打一场，让他们相互消耗，最后朕再亲率大军，击败宋军！”

“陛下，臣一直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

“为何驻扎在草原的宋军这个时候突然来到上京？”唐括辩说道，“宋人并不喜欢在冬季作战，但这一次，宋军却冒着草原大雪的风险也要到我会宁府来。”

完颜亮微微皱起眉头来，他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完颜亮对汉人非常熟悉，他非常仰慕汉文化，常年与留居在会宁府的汉人名士混在一起。

没事就搜刮最漂亮的女人，跟那些汉人名士分享。

大家一边开开心心地擦汗，一边讨论学术和治国理念。

汉人不喜欢严寒之地，他曾经不止一次听汉人提及过。

宋军来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完颜昌？”完颜亮倏然转身看着唐括辩。

“属他无疑！”

“完颜昌这条吃里扒外的狗！”完颜亮气得面色发青，“朕一定要抓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恐怕这件事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唐括辩却是眉头越皱越紧，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也凝重起来，“如果是完颜昌将宋军带来的，那恐怕……”

“恐怕什么？”完颜亮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表情更加阴沉。

“若臣是完颜昌，打的肯定不是长春州，而是……而是会宁府的粮仓！”

“完颜昌未必知晓粮仓所在地！”完颜亮说道。

正在他们君臣小声议论之时，几个斥候骑兵，在队列中的空地，飞驰而来。

见到是斥候骑兵，没人敢阻拦。

“陛下！大事不好了！”那人冲过来翻身下马便奔跑到了完颜亮面前，“宋军突袭了我们的粮仓！”

完颜亮全身一颤，刚才还和唐括辩议论这个问题，他自我安慰地说完颜昌不知道粮仓的位置，转身就传来粮仓被宋军烧毁的噩耗。

这也做实了宋军是完颜昌带来的猜想。

“朕恨不得生啖那条狗的肉！”完颜亮大怒，“传朕命令，全军集结，向长春州进发，朕要让那些宋狗知道，来会宁府，是他们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陛下息怒！”

“现在让朕如何息怒！”

“陛下，宋军明显是仓促而来，他们能带多少粮食呢？”唐括辩立刻冷静地说道，“上京城尚有三个月的粮食，若是节约一点，能吃四个月，宋军即便在城外到处搜刮，能搜刮出四个月的粮草来吗？”

完颜亮听到这里，才缓和下来。

唐括辩继续说道：“况且，完颜宗敏的一万兵马尚在外面，宋军真的要打，也是先跟完颜宗敏打，这不正合陛下之意吗？”

最后，唐括辩说道：“宋军在城外搜刮到多少粮食，充满了变数，我们先静观其变。”

“依你所言！”完颜亮大喜说道。

果然，刚检阅完军队，完颜亮便收到了来自完颜宗敏的一份紧急书信。

在这份书信中，完颜宗敏的措辞非常得体，以臣子自居，充满了对完颜亮这位新帝的尊敬，表达了自己绝对的忠心。

最后却点名了目的，希望陛下能出兵一起去长春州讨贼。

完颜亮看完便意识到，完颜宗敏必然已经知晓宋军将会宁府的粮仓烧了。

这让完颜宗敏失去了后续粮草的补给，反而成了宋军第一个要打的对象。

否则以完颜宗敏的身份，他断不至于写如此卑微的一封信。

十四日，张节夫和完颜昌回了长春州复命。

“会宁府的四个粮仓都被我们烧毁了，我们还带回来一个月的粮食。”张节夫说道，“会宁府不同于我大宋的州府，其下县城不多，村落也很少。”

按照人口配比，开封府现在有近三百万人，金国的会宁府却只有十几万人。

这还是金国建国之初，金人大肆掳掠辽人和宋人之后填补的结果，否则人更少。

不过其实之前会宁府的人口也已经达到了三四十万，在金兀术推行改制的时候，为了手握大权，便从人口上对会宁府进行削弱。

将会宁府的人口，大肆转移到以燕京为中心的析津府。

金兀术不会料到，会宁府有一天居然会面临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

没有人，意味着资源的不足，资源不足，就打不了持久战。

“上京城内的粮食能支撑他们三个月，完颜亮必然认为我军粮草也不够。”完颜昌说道，“下一步，我们就对完颜宗敏动手，完颜宗敏有一万兵力，他那里的粮食虽然不充足，却也绝对不少，打败他，再截一笔粮草，加上长春州的，足够我军吃四五个月！”

“打完颜宗敏，完颜亮必然会出手，与完颜宗敏夹击我军！”

“放心好了，完颜亮不会出手的。”完颜昌笑起来，他笑得很开心，“完颜宗敏是兀术的人，完颜亮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张节夫和杨再兴对视一眼。

“完颜亮可趁我军击败完颜宗敏后，再突袭我军。”张节夫沉思起来，“所以这场仗，要打的话，得用巧妙的技巧，在下正有一计，不过对我军风险极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杨再兴说道，“你且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