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妥当出府的时候,已经戌时一刻。
凌王府的马车边上,那内侍望着王府里面时脖子都望长了,不时看看天色面露焦急,直到看到相携而出的容璟和薛柔时那人顿时松了口气,他连忙拉着帘子恭敬地让两人上了马车,然后催促着赶车的宫人急急赶着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马车一路驶入皇宫,而薛柔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容璟到底有多受宠。
寻常无论是皇子亲王,还是朝臣将帅,哪怕是一品王侯,除非有楚皇亲允,否则想要入宫至夜华门前就必须下车下马步行入宫,可是凌王府的马车却是毫无阻碍的直接穿过了夜华门,一路直驶入了内宫之中。
路上宫人太监见后纷纷退避,甚至连与宫妃步辇相撞之时,马车也无片刻停留,反而是那宫妃快速命人避让开来。
薛柔掀开马车帘子看着那步辇上的女子有些发白的脸色,不由面色古怪的看着身旁的容璟,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让他的名声变得比牛鬼蛇神还管用,这宫中但凡见到他的人不是满是惧意就是犹如见到瘟神,避之惟恐不及。
马车在宫内畅通无阻,直到到了顺宁宫外才停了下来。
容璟和薛柔下了马车,直接步行去了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里,楚皇坐在灿金色的龙椅之上,抬头扫过不远处小心翼翼只有半边臀部挨着椅子的容洵和容澜,那眼神冷淡疏远的好像他看着的根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当他目光转向身前不远处站着的那人身上时,眼底更多了一些森寒。
那人身形消瘦,颧骨微凸的脸颊上满是沉寂之色,一双暗沉的眸子被垂下的额发遮住了一半。
此时他站在那里,微垂着头更看不清楚神色,右手臂空空如也的衣袖显得整个人越发狼狈,而他另外一只手则是搭在腰侧。拢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握紧隐约能看到手背上冒起的青筋。
东平侯,霍景凌。
昨日刚封的东平侯,今日就被掌管戍卫营的统领邓昆发现东平侯府暗中藏有数十暗卫,一状告到了御前。不仅如此,奉天府尹娄永翰更是上奏东平侯府内还藏匿着周国旧臣,暗指东平侯虽已归附南楚,却仍旧留有不臣之心。
宣王和庆王入宫还未离开之正巧听闻此事,故此都留在御书房内。还有被传召入宫的霍景凌。
“楚皇陛下,此事实属邓统领和娄大人误会,入东平侯府的那些人早已不是周国属臣,而那些暗卫也是为了护佑我的安全才会入府,他们绝无不臣之心……”
霍景凌低声解释道,谁知道他话还没完,邓昆就淡淡的带着几分嘲讽地打断他说道:“东平侯既已入了南楚,如今更是陛下亲封的侯爵,安危自有我南楚将士负责,你身处我楚国皇城天子脚下却私藏暗卫。是觉得京郊数万驻军和京中三千戍卫营将士保护不了你的安全,还是觉得陛下治下从无错漏却唯独庇护不了侯爷你?”
霍景凌抬头看着邓昆手中紧紧抓着手心,指甲嵌入了肉里却半点察觉不到疼痛。
他早就清楚楚皇收容他封他东平侯也不过是想要借他羞辱周国罢了,被他国之人知道他一个周国皇子自动投靠到南楚来,人人都只会说上一句瞧瞧,周国皇长子居然成为了南楚区区一个侯爷,犹如废子被闲养在南楚皇城,到时候人人都会耻笑周国皇室,而楚皇不介意以养着一个闲人来换取贬低周国声名,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答应庇护于他。
为此。霍景凌早就做好了寄人篱下的准备,可是此时听到一个戍卫营统领都敢对他这般直言讽刺之时,却仍旧忍不住心中悲愤。
一旁容洵见状不由心中发紧,霍景凌是他带入楚国的。若真出了问题他也轻易脱不了干系,更何况若是被邓昆一通胡言真的取信了楚皇,届时麻烦就大了,所以他连忙站起来说道:“邓统领怎可独断妄言!父皇,东平侯绝无此意!”
邓昆见庆王出声,脸上的嘲讽收敛了些。而楚皇闻言也将目光转向了容洵。
容洵连忙继续道:“东平侯会来投奔我南楚自然是相信父皇也相信我南楚能够庇护于他,既然如此他又怎会怀疑父皇,更何况今日入东平侯府的那些人儿臣也曾听东平侯提起过,俱都是周国旧朝分裂时不被新的南北周朝所容的朝臣和原来周国大皇子府的旧属,那些周国旧臣之中不乏有识之士,都是仰慕父皇风采想要借由东平侯牵线前来投奔父皇之人,前两日东平侯还与儿臣商议想要寻个适当的时机将此事告知父皇,却不想却被邓统领和娄大人提前知晓,居然还误解至此。”
邓昆和娄永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都看得出来庆王这番话是在为霍景凌解围,可是对于庆王话里所说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却心中有数。
若是东平侯真有意将那些人的存在告知楚皇,又何必让他们偷偷摸摸入城隐匿在府中,而且若不是事出巧合被两人察觉,东平侯府中有那么多周国人的事情恐怕到现在也无人知晓。
但是庆王毕竟不比霍景凌地位尴尬,两人也不想得罪于他,所以心中虽然不愤却都没有出声。
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容澜闻言却是轻笑起来。
“都说四弟和东平侯交好,我原本还觉得是误传,却不想如今一见还真是如此。”
“三哥你什么意思?”容洵皱眉道。
容澜带着笑容淡淡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四弟一句,私交归私交,但是四弟可莫要忘了你是南楚亲王,是父皇的儿子,你不能因为你和东平侯私交甚笃就出言替他遮掩欺瞒父皇,若不是邓统领和娄大人发现东平侯府有异,东平侯真会主动将那些人隐匿在东平侯府的事情主动告诉父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