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良人是万万没想到,皇帝竟能说出如此很绝无情的话。
整个人都傻掉了。
严才人也很诧异,她还以为皇帝就算不送人回去,至少也该说两句宽慰的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帝一句话就把邵良人堵得差点背过气去。
看到邵良人那小脸煞白的惶恐模样,严才人一时没能忍住,竟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立刻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见皇帝目光冷冷地看向自己,严才人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僵住了。
她赶紧低下头去:“妾身失态了,还望陛下海涵。”
常公公见状,心里暗叹,这位严才人生得貌美如花,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将来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
在这后宫里,容貌固然重要,可头脑更重要。
果然,洛清寒只瞥了严才人一眼,就收回视线,看样子是连跟她说句话的兴致都没有,冷漠之情溢于言表。
严才人心里后悔不已,自己刚才怎么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呢?
就算她要幸灾乐祸,也不能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来啊!
邵良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
她忍着脚踝处传来的痛楚强颜欢笑。
“妾身刚才只是扭了一下,有点疼,不碍事的。”
刚才还在暗暗后悔的严才人一听这话,忍不住道:“可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伤到骨头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又后悔了。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显得她有些咄咄逼人,给人印象很不好。
不等她出言挽救,邵良人的眼中已经积蓄泪光,像是受了委屈,却又不愿表露出来。
“刚才是宝福一时急切,才把话说得夸张了点,她都是出于关心我才会说错话的,求姐姐莫要责怪她。”
说完,她还特意将宝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像是害怕严才人仗势欺人。
越发显得她们这对主仆可怜巴巴的。
严才人气得不行,却又不好表露出来,还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和。
“瞧妹妹这话说的,我也是关心你啊,怎么会责怪宝福呢。”
眼见这两个女人演起戏来没完没了,洛清寒心中不耐,语气冷硬。
“还走不走了?”
常公公立即上前,对严才人和邵良人拱了拱手,客气地道。
“二位主子,若没有别的事,就请让开吧,莫要挡了皇上的去路。”
严才人和邵良人不得不停止表演,默默地退到一边,恭送皇帝离开。
御驾队伍从她们面前行过。
坐在龙辇上的皇帝全程莫得表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们。
等御驾走远了,严才人和邵良人这才敢抬起头。
邵良人的眼睛仍旧红红的,可怜又倔强。
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严才人懒得再装什么姐妹情深,讥诮道。
“我说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在御花园碰到你呢?
原来你是冲着皇帝来的呀!
刚才那一出是你早就排练过很多遍的吧?
你以为能靠那点手段就能得宠吗?
真是异想天开!”
邵良人垂下眼眸,轻声反问。
“姐姐会在这时候来逛园子,不也是为了能在这里巧遇皇上吗?”
被人一句话揭了老底,严才人恼羞成怒,斥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区区一个良人,居然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反了天了!
你给我跪下!”
邵良人也不分辨,就这么跪在了宫道上,低垂着头。
宫女宝福敢怒不敢言,也跟着跪了下去。
严才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主仆二人,心里那股恶气总算消减了些。
再有心机又如何?依旧只是个良人,让她跪下她就得跪下!
严才人得意归得意,心里却也清楚,自己刚进宫,还未站稳脚跟,不能真把人给折腾出个好歹来,遂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邵良人言辞无状,故意顶撞了我,今日便罚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望你好生反省,日后莫要再犯,你可记住了?”
邵良人咬着下唇,含泪应下:“我记住了。”
严才人带着宫女志得意满地走了。
留下邵良人和宝福还跪在宫道上。
虽然严才人只是个才人,品级却比才人高一级,她让邵良人跪着,邵良人就只能跪着。
这就是地位带来的差别。
邵良人双手攥紧裙摆,今日的羞辱她记下了,迟早有一天……
御花园里的这一幕被恰好经过的姚婕妤看到了。
姚婕妤扭头就跑回去找李妃分享这个八卦。
如今她们两人都住在锦绣宫里,只不过李妃住的是正殿,而姚婕妤住的是配殿。
两人本就是牌友,再加上住得近,闲着无聊就经常互相串门子。
一来二去倒也有了几分情谊。
李妃一边嗑瓜子,一边嗤笑道。
“装摔倒装可怜,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
姚婕妤:“我瞧着那个邵良人的姿色虽不如严才人,可脑子心计却比严才人厉害多了。”
李侧妃吐掉瓜子皮:“厉害又能如何?你看看景妃厉害不?她进宫都这么久了,皇帝可曾正眼看过她?”
姚婕妤无言以对。
李侧妃:“我算是看出来了,皇帝就是偏心眼,他只要偏心一个人,不管那人做什么都是好的。至于其他人,全都成了空气,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姚婕妤被吓了一跳:“您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人听到您编排皇上,您少不得又要挨罚。”
李侧妃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姚婕妤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说出心里压着的话。
“您觉得皇上对贵妃是真心的吗?宫里很多人都说,皇上之所以宠着贵妃,是因为她长得跟萧侧妃有几分相似。”
李侧妃想起南凤公主那张脸,心里万般滋味浮上心头。
那张脸,确实跟萧侧妃长得有些相似。
想当初她对萧侧妃是恨之入骨,经过彩云那件事后,她大受打击,却又是萧侧妃宽慰了她。
后来她们一起玩牌,互相挤兑,关系说不上好,但也勉强还凑合。
直到萧侧妃走了,李侧妃才恍然惊觉,宫里少了那么一个鲜活的人,日子都变得无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