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文最终带走了赢成蟜,但坐在屋内的赢子楚却是轻轻一笑。他的这个女人,虽然有几分政治天赋,但,见识还是差了几分。
以赢子楚对芈文的了解,这个女人必定会寻求自己的母族,也就是楚系的那群人帮助,最有可能求助的目标就是现在的王后华阳夫人了。然而,华阳夫人真的会帮她吗?
“呵呵。”赢子楚随手再次拿过一卷竹简,自言自语道:“王后若是真能将政儿拦在函谷关外,还用你去提醒吗?”
……
“吱!吱!吱!”
嬴政的马车缓缓驶过咸阳大街。国丧已经过了数日,咸阳城的警戒也逐渐松了下来。只是会偶尔看见几队黑甲卫士从街道上走过。
嬴政看着眼前以黑色为主调的一栋栋房屋,一抹熟悉的味道袭来。
如今的咸阳城,还没有到天下一统时那般,天下富贵之人尽迁于咸阳。但,古朴的建筑,熙攘的人群,无不昭示出这座不过百余年城池的繁华。
车辆驶过繁华的街道,逐渐进入了贵胄的居住之地。道路变得更宽,更加整洁了。但人却是更加稀少了。
“公子,我们到了。”车辆慢慢停下,吕不韦的声音从车外响起。
“嗯。”
“吱!吱!吱!”
就在嬴政刚下完车,一辆装束华贵的车辆缓缓从府内的侧门驶出。
秦国自献公以后便不允许赢姓宗族子弟过分铺张,而眼前的这辆马车由四匹雪白得没有一丝杂毛的马匹拉着。车厢之上,挂满了各色的玉饰。
马车的关键部位上,用的不是青铜,而是黄金。对,没错,就是黄金。虽然这个时代,不少黄铜也会被充作黄金,但同样可以看出这辆马车价值不菲。
嬴政微微眯眯眼,眼神略微瞄过一旁的吕不韦。可吕不韦却是深深地低下头,完全没有要为嬴政解说的意思。
嬴政注视着马车,嘴角再次微微上扬。若是嬴政真的对眼前的这座宅邸一无所知,他会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来到这里吗?
马车越靠越近,透过那镂空的车窗,嬴政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马车内一双透彻的眼睛,正一丝不眨地盯着他看。
“停……”马车内传来一个纤细女子的声音。
马车前的马夫轻轻一拉马缰,四匹白马便立马停住了脚步,期间四匹马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的嘶鸣。
“这位便是公子政吗?”马车内,另一道女声传了出来。比起先前那温柔婉转的女声,这道声音多了几丝妩媚和威严。
妩媚,与威严,两种明明相反的词意却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
“小子嬴政,拜见夫人。”嬴政按照礼节,一丝不苟地行礼道。
“公子多礼了,不知公子现居于何处?”芈文平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嬴政再次弯腰,恭敬地回答道:“多谢夫人关心,小子正准备拜见父亲大人。”
“哦?夫君一向很忙,恐怕公子会失望了……”
“夫人多虑了,吕先生方才已经告知小子,父亲大人会教导小子入朝之礼。”嬴政说着,还看了一眼依旧矗立在一旁的吕不韦,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吕不韦却像是未曾听到的一样,头也不抬,一副极为谦卑的模样。
“如此,倒是有劳吕先生了……”
终于,这次吕不韦没法再沉默不语了,“夫人过奖了……”
“走吧……”
“喏!”
随着马车逐渐驶离,吕不韦那一直低着的头也终于抬了起来。
入朝,一个不过八岁多,还差上几个月才到九岁的少年,居然已经无限接近于那一个至高无上的中心。
就连先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吕不韦都震惊了许久,可以想象,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芈文,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先生,不走了吗?”就在吕不韦愣神之际,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
吕不韦愕然回首,嬴政已经站在了三丈之外了,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什么时候?”吕不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以自己的修为,即便是分散注意力了,也不应该察觉不到嬴政的动作。
“先生?”嬴政又疑惑地问了一句。
“呵呵。”吕不韦收起难看的脸色,笑着说道:“让公子久等了。”
“先生请!”
“公子请!”
“吱!”
嬴政轻轻推开那道房门,笑着看了一眼吕不韦,随后才慢慢迈进房门。
吕不韦弯着腰,对着嬴政的背影行了一礼,态度恭谦至极。而后,面带一丝微笑,踱步离开了赢子楚的府邸。
“大人……”吕不韦马车旁,早已经久候多时的吕越快步走上前,“芈夫人入宫了……”
吕不韦大步向前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吕越。原本就有些害怕吕不韦的吕越,瞬间仿佛掉入了冰窖中一般。
“回府!”等到吕越回过神来的时候,吕不韦已经登上了马车,不带一丝感**彩的声音,透过马车窗户,冰冷的声音,让他不经打了个寒颤。
马车中的吕不韦带着一丝微笑,正如他目送着嬴政进入房屋当中时一模一样。
愤怒,是此时吕不韦心中唯一的情感。他,如今堂堂的杂家宗主,暗中掌握了范雎遗留下来的所有政治财富的吕不韦,居然被赢子楚父子,联手耍了。
是的,当初吕不韦答应去函谷关迎接嬴政的时候,却是没有考虑那么多。今天,当他看见芈夫人的车架时,他才忽然醒悟,此时去迎接公子政,无疑是彻底站在了楚系的对面。
他吕不韦,纵横商场一生,所凭借的,便是他使得出神入化的奇货可居的技巧。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先王驾崩,范雎辞官,短时间内接手了庞大杂家财富的他,膨胀了。
就如同一名登山者一样,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攀上了一座高山的顶峰。此时所做的,不应该是先欣赏那壮观的风景吗?又怎么会去注意脚下的一草一木呢?所以,他栽了。
“赢子楚,老夫不得不承认,还真是小看了你。呵呵,既然你想要让我站在楚系那帮子人的对立面。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赢……政……,看了也不是一块省事的料……”
“不过,如此年纪便锋芒毕露,真的好吗?呵呵,那个母老虎,尤其还是护食的母老虎,可是极为难惹啊……”
秦王宫内
芈文一身端庄典雅的宫袍,在几名宫女的引导下,缓缓迈入一座巨大的宫殿内。
“哦?是吗?大王真的打算让那个孩子入朝?”华阳夫人波澜无惊地听完芈文的叙述,淡淡地重复了一句。
芈文见华阳夫人毫无作为的样子,心中不免焦急了起来,“姑姑,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明日真的登朝,那日后此子在群臣心中的地位……”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姑姑!”
“怎么了?”华阳夫人扫视了一眼芈文。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