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有什么要注意?”祢衡疑惑不解。
陆林指了指刷过蜂蜜而被烤得金黄的大鹅:“你身为荥阳的县丞,可不能监守自盗,再惦记范老爷子的东西了。”
“呃——”祢衡哑然。
他实在没想到话茬转得如此之快,错愕之余,悻悻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幅局促的模样,逗得张宁不禁莞尔,戏谑道:“范老爷子这回可养狗了,表明要咬你呢。”
祢衡回过神,嬉笑涟涟之余,望向陆林跟着打趣道:“读书人的事,哪能叫监守自盗?该叫访野林下!”
众人大笑。
快活的气氛卷起杏花,绽放出一阵阵雪白的写意。
荥阳很重要,算是自己击杀吕布之后的收获,而阳翟城自然是剿灭黄巾军的收获。
如果自己不派兵驻守,无疑会被东南孙权,北部曹操,南面刘表这三方势力反复争夺。
如此一来,颍川附近的平民百姓不仅深入战火之苦,同时荀家与钟家再也不能中立,必定要从三方之中选择一棵大树,遮风避雨。
照这样下去,世家不支持自己,宦官集团也不支持自己,董卓还与自己的官家身份为敌。
那么。
天下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至于仅靠还未立成太子的刘辩,明显还太早了,也明显靠不住。
陆林辞别药庐,一路走向荥阳主城的军营,心中思绪愈发活络开散。
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抢在董卓入主洛阳之前,扶刘辩上位,并迅速稳住长安的局势。
这既自己安身立命的考量,也是放眼天下,立足泱泱华夏五千年的考量——
汉地纷乱,外族入侵。
黄巾乱世之前,西羌已经连续十二年跳边了,徐荣从幽州调走玄菟军赶赴轘辕关,渤海之泮的鲜卑与乌桓必定蠢蠢欲动。
还有,韩遂马腾追随董卓东进,西域百国保不齐也会死灰复燃。
最要命的是,据自己前两天的塘报分析,董卓的女婿牛辅之所以没有跟进长安,似乎在吕梁山与太行山观战。
等卢植与黄巾白波军两败俱伤之际,牛辅再从中渔翁霍利。
可是!
这三股汉地势力自相残杀之后,南匈奴岂不长驱直下,越过黄河,轻松占据河套地区?
那时别说长安与洛阳了,豫州腹地能不能保住,均是悬天之疑。
想到这里,陆林感觉南面也很不稳定,只正史的诸葛亮七擒孟获,便知西南益州与交州同样隐患巨大。
细算之,除开东面沿海四州稍稍安稳一些,华夏已有三面隐患,共百余股叛乱力量。
“大汉岂止危矣,简直烂到树根子里了,风吹则倒啊。”陆林心中长叹一声。
这并非他杞人忧天。
强行挑起历史的重担。
他确实知道哪怕在三国乱世之间,各路诸侯照样吊锤四方蛮夷,所向披靡。
但这何尝不是汉家的回光返照?
三国结束之后,汉家自此一蹶不振,从自留下一道致命的痼疾——偃武修文。
所谓的魏晋风骨。
恍如一张衣不蔽体的遮羞布。
如同后世某个时代没有值得赞誉的东西,只好搬出国学大师,强称文士如云而璨如星辰。
收敛一番波光滟滟的思绪,陆林望向森然的军营,步履维坚。
踽踽行进之下。
夕阳拉长他的身影,一痕如竹,清瘦幽幽。
张宁快步追上前面的陆林,默默搂住他的手臂,仰起俏脸,不禁怯生生道:
“……你怎么了?”
“我要做一件大事。”
“多大?”
“震古烁今。”陆林远望西北,视线越过虎牢关,一路穿过洛阳,那里正是先汉的核心——长安。
冠军侯霍去病,天人合一的董仲舒,睥睨天下的汉武帝。
巧夺天工的张衡,麦浪万顷的氾胜之,凿空西域的张骞。
泛泛胜景,种种胜景,一应俱全的长安。
张宁并不是很明白陆林所说的震古烁今,究竟有多少深沉的意味,她只是仰望他空远的双眼,轻轻道:
“那我陪着你。”
“好啊。”
陆林低头吻在她的额头,随即退后两三步,立即化作一抹流光,径直飞入军营。
他升帐召来宋宪,命其即刻带领并州铁骑前往兖州,携千两黄金送与陈宫的老母。
随后,陆林又安排张辽陪同袁绍仰攻虎牢关,阵势越大越好。
戏志才则布置舟船从黄河一路西进,明晃晃的抢渡孟津,准备占领邙山。
“将军,那我呢?”赵云见众人都有任务,唯独自己空闲,立即禀礼:“末将伤势已被元化治疗,尚可上阵杀敌!”
“你当然有任务。”陆林挥手示意众人行动,并从系统空间拿出所有苍龙精血:“这三瓶神药,可助你踏破先天七重。”
“你什么时候吸收完了,什么时候再参战,如何?”
“喏!”赵云大喜。
陆林笑着走出主帐,点齐三千栢字营,并带上百辆神机车,以及八百盾兵。
他翻身骑上神马吉量,一路飞驰奔出营门,兵锋直指盘踞在嵩山谷地的轘辕关
伴随军旗迎风招展。
一股汹汹战意拔地而起。
身在洛阳皇城的刘宏,同样感受到城外一股气势磅礴的战意。
黑云压顶之下,他推开怀中夜衫不整的宫女,跑出望舒园大吼大叫:
“何也!”
“何也!!”
透出阵阵惶恐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庭院,吓得一群乌鸦飞离苍苍古柏,融入黑云墨色。
半晌之后,十常侍之首的宦官张让,仓促滚入殿门:
“启禀陛下!”
“董贼已突破潼关!驱入蓸阳!正在攻打渑池!”
“什么?!”刘宏大惊失色,抢步抓住张让的双臂,凄叫道:“阿父!阿父!你再说一遍!”
“董卓即将入城!入城!”张让的两袖被扯得寸寸开裂。
刘宏凝望张让,却没有从他脸上瞧出半点嬉闹之色,反倒与自己同样惊惧,他踉跄后退两三步,跌坐在地。
目光呆滞的大汉天子,披头散发,他远望复路重重廊柱,一时又仰面朝天瘫痪在地。
他感觉花纹繁复的层层飞檐,从未如此厚重过,逼仄之下,压得自己喘气如吼。
董贼!董贼!
你不是自称董太后是你远亲,奉命进京翦除外戚么?
现在又为何攻我城池!
是不是因为董太后被何皇后巫蛊之死,你心有怨念,性情大变?
那我把何皇后交出来,你是不是就不带兵入城了?
心绪翻飞之下,刘宏不禁想法万千,只要能保住皇位,他什么法子都愿意一试。
不行!
何皇后已被我打入掖庭,容貌全毁,董卓肯定看不上了!
“阿父!荀彧身在何处?何处?!”刘宏翻身踩住宽大的袖袍,被自己险些绊倒:“他既然可以孤身潜入洛阳,必然也有办法逃出洛阳!”
“他人呢?快让他带朕出宫!事成之后,朕封他为镇国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