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话音一落，徐茂德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你你你……”
他抓着灰衣人衣领的手都在发抖，另一只手指着他，惊怒得说不出话来。
灰衣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徐茂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燕锦分明是要把他当替罪羊啊！
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头上，就连刺客绑架也是如此，明明白白地栽赃嫁祸！
“混账！！”
徐茂德瞬间怒不可遏，挥起拳头狠狠打了灰衣人一拳。
灰衣人被打得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呸的一声吐出带血的唾沫。
徐茂德怒目圆睁地指着他：“燕锦这是早就算好的？他想拿我当替罪羊，他做梦！”
灰衣人抹了一把嘴角，冷冷道：“徐大人怎么还不明白？公子要是只想拿你当替罪羊，大可以放任不管，又何必让我带着密信来找你？”
徐茂德一愣。
灰衣人越发讽刺地道：“若非我按照公子的吩咐，跟你说了这么多，只怕徐大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
这话极不好听，但偏偏又是事实。
如果不是灰衣人主动承认，以徐茂德的头脑，再加上他连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想让他背黑锅太简单了！
燕锦根本不用派灰衣人过来。
而灰衣人跟徐茂德坦白的举动，虽然有威胁之意，但仔细想想……
他何尝不是在给徐茂德提供情报？告诉徐茂德他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呢？
这样一想，灰衣人竟然还是带着好意的！
徐茂德满脸的怒容一滞，一时不禁糊涂了，分不清燕锦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没给他细想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道：“公子的想法很简单，他一开始就跟徐大人说过，他要对付的人只有镇北王妃，对徐家并无恶意。
让人伪装刺客绑走王妃，一来可以拖延查案的时间，对徐府有利。
二来，也能成全公子自己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情况有变，王妃虽然被绑走，却落下了一些知情人。
为了不暴露此事，公子才让我来告知徐大人，请徐大人出手帮忙。
这是公子的诚意！
希望徐大人不要辜负了才好。”
徐茂德听着差点气笑了，咬牙怒道：“他背着我搞这么一手，现在出岔子了，就想拉我下水，还好意思跟我说什么诚意？”
简直是满嘴胡言乱语！
灰衣人冷笑道：“要是公子什么也不说，放任那些知情人落到镇北军手里，刺客受人指使一事马上就会曝光，徐大人认为，这顶黑锅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徐茂德后背一寒，顿时想起灰衣人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如果被人发现，刺客是受人指使，恶意针对镇北王妃。
那么，曾经在御书房里，亲口指认过云苏杀人，与她有强烈仇恨的徐茂德，显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而燕锦呢？
他一直藏在幕后指挥，从未出现过，完全是个局外人。
如果非要查一个幕后黑手的话，徐茂德和燕锦，谁的嫌疑更大呢？
显然是徐茂德。
因为在徐元珊的案子里，他才是那个出头鸟，是冲锋在前的靶子！
徐茂德想到这里，一股寒气直冲肺腑，脸色乍青乍白地瞪着灰衣人：
“你们这是算计好的！怪不得，燕锦之前找我合作，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亲自出面，在陛下面前指认镇北王妃……他早就算到这一步了是不是？！”
徐茂德呲目欲裂，眼底几乎爆出血丝：
“他一早就算计好了，让我来当这个出头鸟，万一发生意外被人察觉，他就准备推我出去顶罪，是不是？！”
灰衣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看来这位徐大人也不算蠢笨到底，还是能想明白的。
可惜。
他想明白得太晚了。
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定好结局的，徐茂德只要答应合作，就必然会踩进来。
聪明人布局往往会提前想好两个结果。
一个最好的，和一个最差的。
对于燕锦来说，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一切顺利，云苏被绑走，错过查案时间，最后被定罪，不得不受他胁迫与他合作。
而徐茂德作为计划的工具人，也能从中得到想要的好处。
可如果事情没这么顺利，发展成最差的结果。
燕锦为了保证自己顺利脱身，就需要一个“替罪羊”，将设局诬陷、栽赃陷害、刺客绑架等一连串的事情，全推到对方头上。
这个人选除了徐茂德，没有第二个。
说白了。
燕锦制定的这个计划，看似主动找徐茂德合作，给出的条件大方又丰厚，实际不过是诱饵而已。
他之所以要把徐家纳入计划，恰恰是因为他需要“出头鸟”和“替罪羊”。
而他一开始跟徐茂德说，没有找到合适的棋子，其实缺的就是能将“出头鸟”和“替罪羊”合为一身的棋子。
这个棋子，不是徐元珊。
而是徐茂德。
说起来也很讽刺，徐茂德将徐元珊当成棋子，却从未发现，他其实也是燕锦手里的棋子。
在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徐茂德只看到了燕锦给出的诱饵，丝毫没察觉到这里面的风险。
诱饵是真的——但徐茂德想真正拿到它，却极其苛刻困难。
必须建立在燕锦的计划一切顺利，云苏一败涂地的前提下，徐家才能得到好处。
可是反过来。
一旦燕锦的计划有任何失误，全部的风险都将由徐茂德一人承担。
燕锦本人却是不冒任何风险的，他才是真正进可攻、退可守的那个人。
再说简单一点。
燕锦的计划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
他负责设局，让徐茂德一个人冲锋在前，承担全部的风险，而最后的好处，却要分一大半给他，留给徐茂德的只有他随手给的一点甜头。
甚至就连这点甜头，都是通过画大饼的方式给的。
因为燕锦给徐茂德的承诺是：如果计划成功了，镇南侯府会提携徐家，让徐家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但是怎么提携，怎么让徐家建功立业……
燕锦根本没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