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陛下亲自定罪，刑部也不会再继续调查，这案子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王妃日后再想洗脱罪名，重新翻案，只怕也再不可能了……”
云苏冷笑：“是啊，徐家这一招也算是釜底抽薪了，连陛下都被利用了一把。”
如果真的是皇帝亲自定罪，即使有君长渊帮忙，云苏也别想轻易洗脱罪名。
至少也得脱掉一层皮！
古代还有什么人比皇帝更尊贵？
金口一开就是圣旨，想翻案，就等于是要证明皇帝判错了。
哪个皇帝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呢？尤其是天盛帝，本来就对镇北王府态度微妙，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徐家告御状这一招，用得不可谓不大胆。
如果真成功了，云苏也是真的毫无反击的余地。
“徐家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就不怕欺君吗？”
周管家又惊又怒。
云苏一听，更是冷笑：“谁说徐家欺君了？他们说的可都是实话，拿出来的证据也是实打实的，是陛下自己相信了他们的说辞和证据，就算真的给我定罪，那也不是徐家挑唆的，而是陛下自己做出的决定。”
这就是徐家这一招高明的地方了。
他们只是摆出了“事实”，要不要定罪是皇帝决定的。
如此一来。
就算云苏日后翻案，也只能证明是皇帝自己错判了，徐家哪有错呢？他们只是相信了眼前的“证据”而已。
连天盛帝都怪不到他们头上。
而越是要证明是皇帝的错，日后想翻案的难度就越大。
因为到时候，阻止云苏洗脱罪名、证明是冤案的人就不是徐家，反而可能是皇帝自己了。
一箭双雕，一石多鸟，进可攻退可守。
这才是徐家敢告御状，把天盛帝拉入局中当枪使的真正原因。
周管家听得大为震撼，一脸的匪夷所思：“徐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布局高手？竟能算计到如此地步？”
如果一切真的是提前算好的，那岂不是从徐元珊昨夜死亡开始，幕后黑手就已经算到了现在的局面？
甚至于……
如果不是周管家反应够快，王府里又刚好有个神医沈空青，能把君长渊及时唤醒。
事情的发展轨迹，可能就真的像云苏推测的那样——她被定罪，背上杀人罪名，连带着镇北王府也被陛下申斥，翻案无门。
云苏眉眼沉凝，没说话，看了一眼君长渊。
君长渊了然地说道：“以本王对徐茂德三人的了解，他们带兵能力平平，过去这些年，也从未展现出布局谋算的能力。”
顿了顿。
君长渊狭长的眸子微眯，薄而冷的寒光自眸底一闪而过。
“这种步步杀机、不留余地的谋局手段，本王倒是在另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云苏问道：“是燕锦吗？”
君长渊无声地点头，看着云苏道：“你不是军伍中人，所以不清楚。燕家几子当中，虽然军职最高的是排行第二的燕敦，但真正能决定镇南军动向的，其实是无官无职的燕锦。”
云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说……他是镇南军的军师？”
君长渊微微颔首：“这件事只有镇南军内部，以及燕家自己人才知道，朝堂和外人是不知晓的。为的就是保护燕锦，避免木秀于林。”
外人都以为，燕家五位公子，个个都文武双全。
这虽然也是事实。
但武功本就有高低之分，即使是文武双全，燕锦也是燕家所有人当中实力最差的一个，连自保的能力都很勉强。
而相对的，他所有的天赋全都点在了头脑上，从小就对兵书技法一点即透，尤其擅长排兵布阵，是天生的军师型人物。
燕家代代出武将，武学天赋好的子孙一抓一大把，反而是军师型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因此。
为了保护燕锦，燕家人一直有意让他藏在幕后，掩盖锋芒，哪怕进了军营也没有给他任何职位。
但极少有人知道，从燕锦十五岁以后，镇南军这些年所有的行军布防，几乎都出自他的手，最出名的就是几次围剿战，全都是漂亮的大获全胜，让镇南侯府没少受到陛下夸赞。
君长渊伸手揉了揉云苏的头发，沉声道：
“燕锦和燕殊虽然是兄弟，年纪相差不大，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燕殊武功虽强，却鲁莽容易对付；而燕锦正好相反，武功差，擅布局，精谋略，并且手段毒辣不留余地，和他对上，不能有丝毫的轻忽大意，否则极容易踩中陷阱。”
“我现在不就是踩到陷阱里了吗？”
云苏不禁郁闷，又拧眉道，“但这也确实怪我自己不小心，明知道燕家有护短的毛病，得罪了人后却没有提高警惕，差点吃了大亏。”
其实云苏已经很小心了，只是她没料到燕锦会拿别人的性命来做局，而且是在他亲祖母大长公主的府上。
他也是真不怕忌讳！
大长公主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突然死了个人在家里，这在古代是多招晦气的事？
燕锦竟然一点都不怕冲撞了亲祖母，还得意扬扬地到云苏面前来炫耀，嘲笑她“死到临头”……
云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和不屑。
她承认，燕锦设的这个局的确很厉害，让人难以还手，但是这种毫无底线、连人命都能拿来利用的冷血算计，却实在令人恶心。
“从徐元珊的死，到徐家人告御状，连陛下都敢当枪使，这肯定不是徐家人自己的主意，而是燕锦策划的。”
云苏冷冷地说道：“徐夫人和徐芷蝶暂且不好说，但徐茂德三兄弟，十有八九是知情人，甚至可能是帮凶和同谋。”
君长渊对此不置可否。
周管家不可思议道：“王妃娘娘，你的意思是……燕家公子策划了徐大小姐的死，而徐大小姐的父亲和两位叔叔，却选择了默认甚至帮忙？！”
这真的有可能吗？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徐元珊可是徐茂德的亲生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