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来得正是时候。
领头刺客正在对宫先生说话,说的恰好就是之前大婚行刺的事情。
“……按照你的计划,我带着人进了京城,趁着镇北王大婚的机会混在人群里,前面还算是顺利,但是刺杀失败了,街上的官兵数量太多,镇北王又难对付,就连他娶的那个王妃都不是个省油的灯,白白折了一批人手。”
旁边的另一个蛮族皱眉道:“这么说,你是白忙活一场?”
领头刺客不满地说:“什么叫白忙活,你难道指望我带那么点人,当街把镇北王杀了吗?”
“嘁,你要是有杀了镇北王的本事,还用得着坐在这儿?”蛮族人嘲笑道,“早就升上贵族,回去喝酒享福去了。”
领头刺客没搭理他,继续说:“幸亏我听了宫先生的话,在动手之前,把手下的人分作两批,一批负责动手,一批先隐藏起来,结果还真被宫先生说中了!”
“负责动手的那批人几乎全死了,有被官兵杀了的,有受伤逃回来的,没两天也都死了。”
“我还特意选了身手最厉害的一个兄弟,让他做前锋,带着其他人行动,结果那家伙运气不好,被镇北王盯上,也死在现场了。”
说到手下人的死亡,领头刺客没什么愤怒或伤心,语气还有点嫌弃。
云苏听得心里一动,他说的这个身手最厉害的人,似乎就是大婚行刺时候,被君长渊一剑斩落在街上的刺客头目。
原来……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头目,只是一个被领头刺客推出来的替死鬼!
而大婚行刺当日,受伤逃走的刺客却无一幸免,全都重伤死了。
难怪她后来夜探徐府的时候,袭击她的刺客个个完好,没有一个身上带伤的。
这么说,大婚行刺果然是宫先生策划的?
只是短短几句话,就暴露出了这么多信息,机会难得,云苏越发集中注意力仔细听起来。
她藏得巧妙,而屋内的蛮族和宫先生,也没料到在这么隐蔽安全的老巢里,还有人在外面偷听,因此说起话来毫不遮掩,非常的直白。
宫先生听完领头刺客的话,立刻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镇北王的毒解了吗?”
领头刺客咧嘴一笑,“大婚那天,我就在街上看着,镇北王的毒根本没解,都是装出来骗人的!他一动手就能看出来,连实力都变弱了,跟以前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语气十分的幸灾乐祸。
宫先生顿时松了口气,阴鸷的嘴角微微一勾,得意矜持地道:“毕竟是圣姑亲手配制的毒,药效果然霸道,也不是那么好解的!”
这时候,坐在领头刺客对面,左手第一位的蛮族却撇了撇嘴。
“说到毒,宫先生,你当初介绍圣姑的时候,可是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说她制毒的本事无人能及,只要镇北王中了毒,就一定是必死无疑——可结果呢?”
“镇北王都中毒这么长时间了,还活蹦乱跳着,反而杀了我们不少人,我可看不出他哪里有中毒快死的样子,圣姑这毒到底行不行啊?”
宫先生嘴角得意的弧度一凝,嘴角慢慢落了下来,又露出阴鸷刻薄的厉色:
“镇北王中毒这么久还没解,就连实力都大打折扣,这不正说明,圣姑的毒厉害吗?”
“但他到现在都没死!这算哪门子的厉害?”
蛮族不满地冷笑了一声。
“一开始你跟我们说的,圣姑的毒能让镇北王受尽折磨,必死无疑!我们才配合你的计划用上了,就那一次,就死了我们三百多个部落勇士,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结果呢?到现在都过去多久了?镇北王死了吗?”
这话一说,其他蛮族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没错,我早就想说了。”
“之前把圣姑吹得那么厉害,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我收到的消息说,镇北王根本就没有毒发,还在到处追杀我们的人,这算什么厉害?”
“反而因为下毒的事,我们跟镇北军正面打了好几次,死了多少人?”
“原本按照宫先生的计划,我们潜入天盛,一直都好好的,折损的人数也不多,但自从圣姑来了,用了她的毒,镇北王没被毒死,我们自己手下的人反倒死伤惨重!”
“再这样下去,我们从部落辛苦带来的人都快死完了,回去怎么跟王帐交代?!”
七八个蛮族头领越说越不满,似乎是憋了许久的怨气,一次性吐露了出来。
连云苏在窗外听着都惊讶。
她只知道君长渊遇袭了好几次,还差点重伤濒死,但却不知道,原来行刺一方的蛮族人同样损失惨重。
这个“圣姑”又是何许人也?
听蛮族的意思,她是宫先生推荐的?还是个制毒高手?
君长渊所中的奇毒,原来是她亲手配制的。
难道也是个中原人?
不过,“圣姑”这种称呼,听起来有点古怪,倒不像是中原用的称呼,反而有点少数民族或者异族的味道……
云苏对天盛之外的情报了解不多,听着屋内抱怨声不断,有些意思她暂时听不懂,干脆就先记下来,等回头说给君长渊听,他肯定能明白。
这些可都是情报啊。
正当这些蛮族人怨声载道,宫先生的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
一道冰冷又高傲的女子声音,冷不丁地响起在屋内:
“这么信不过我配置的毒,那就不要用了!反正你们蛮族都是一些粗俗无脑之辈,哪里能理解毒物的精妙与莫测?”
这声音一出,八个蛮族同时皱起眉,眼神不善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宫先生立刻松开了眉头,站起身,颇为客气恭敬地道:“圣姑怎么亲自过来了?我都没有去迎接,实在是失礼了。”
“哼,要不是亲自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蛮族这么瞧不上我制的毒?还敢说我的毒徒有虚名?!”
女子的声音越发不满,随即吱呀一声,屏风后面的侧门打开。
丝绸质半透明的屏风上,渐渐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