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圣姑所说的情况，君长渊的推测，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一时间，云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上辈子就是孤儿，穿越之后，唯一对原主好的云妙郡主早逝，名义上的父亲苏明昌，虽然还活着，但这个爹有还不如没有。

所以，云苏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孤儿，从未幻想过父母的存在。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原主的身世竟然是这样。

以为的生母其实是养母。

而所谓的亲爹，也真的不是她爹。

她真正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但却是为了她而死，这不由让云苏感觉心情很复杂。

更遗憾的是，她并不是真正的“云大小姐。”

原主到死都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曾经那么疼爱她，拼尽全力地保护她。

“那我脸上的人皮面具……”云苏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

君长渊道：“可能与医谷有关，沈空青曾跟本王提起过，医谷有人会制作人皮面具。”

至于是不是，派人去医谷问问就知道了。

云苏又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不必了。”

人皮面具的存在，只是为了掩盖她的真容，防止她的身世被南域发现。

但现在，圣姑就站在她面前，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明白了，再追究面具的来历也毫无意义。

云苏只有一点想不通，她看向圣姑。

“如果按你说的，留在南域当圣女有那么多好处，云笙……我娘她为什么宁肯死都不想留下？”

圣姑张口欲言。

云苏打断道：“别跟我说她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因为圣女不能与人成婚，她就宁愿去死了。正常人没这么傻的。”

就算是再恋爱脑的女人，在面对生死问题时，也未必会那么坚定。

更何况，云笙当时面临的情况更复杂。

她已经早产生下了女儿，正在被毒虫和南域两边追捕。

她想要保住女儿，将云苏送出南域，但因为身体原因做不到，所以她才选择牺牲自己，留下来拖延时间，好让自己心爱的人能带着他们的女儿逃出去。

这种牺牲很伟大，作为受益者，云苏没有资格评价她选择的对错。

但是她想不明白。

“在我父亲带着我离开南域后，我母亲若是想拖延时间，不是非要拖死自己才行，她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云苏冷冷地看着圣姑，“你说过，南域很重视圣女的血脉，哪怕她私奔逃跑，你们也只是想把她抓回去，不会要她的命。那为什么，在我父亲把我带走之后，我母亲走投无路，却宁死都不肯向你们妥协？”

“你们又不会杀她，她就算被抓回去软禁一生，也比血枯而死的下场要好吧？”

不要说什么，没有自由她宁愿死。

一个刚刚生下孩子、并且与心爱之人被迫分离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选择去死的。

因为她心里还有牵挂。

母亲对于孩子的眷恋和不舍，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云苏不相信，一个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女儿的母亲，会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心求死。

就算退一万步说，云笙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只是个单纯的恋爱脑。

那她也不应该求死。

因为同心蛊的存在，她很清楚自己一死，她爱的人也会被连累暴毙。

一个真正痴情的女人，可能会选择为爱牺牲自己，但绝对不会在牺牲的同时，一起害死自己心爱的人。

她只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爱人的性命，委曲求全，至少活下来还有再见面的希望。

云苏怎么也想不通她最后选择的理由，无论从哪方面看，云笙都是有活路的。

她为什么非死不可？

圣姑冷淡道：“如果不是见到云笙和孩子的尸骨，南域是不会放弃的，一定会追杀到底，你父亲也别想逃出去。”

“这不是理由。”云苏反驳道，“当时我父亲已经准备好了死婴，可以瞒天过海，只要我母亲抱着死婴拖延一段时间，再束手就擒。她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来打消你们的疑心，阻止你们追杀，不是非要死才可以。”

比如说，在云苏的父亲带着她逃走后。

云笙只需要抱着死婴在深山里拖延几天，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主动暴露，她就可以被带回安全的地方，保住性命。

面对南域人的逼问，她可以说自己的孩子夭折了，一口咬定这具死婴就是她亲生的，反正古代也没有亲子鉴定的办法，不怕被拆穿。

如果南域还要继续追杀云苏的父亲，那也不怕。

她可以想各种办法拖延，哪怕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还活着，总能想出办法来。

更何况，南域是不希望云笙死的，而且很重视她的血脉，希望她继续传承。

只要云笙意识到这一点，她自己的性命就是最好的筹码，有无数种办法威胁南域放弃追杀，同时她自己还不用死。

这才是最正常的解决办法，根本不至于弄得那么惨烈。

圣姑闻言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云苏冷冷看着她：“我不信我的父母想不到这一点，但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办法，用他们两个人的命，换了我一条。这种选择一定是万不得已、也是有原因的，真正逼他们这样选的理由是什么？”

圣姑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云苏走上前，站在冰冷的栏杆前，眼神锐利无比。

“你从头到尾只说了成为圣女的好处，以及圣女的血脉有多珍贵，却只字不提这里面的坏处。如果成为圣女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我母亲为什么宁愿私奔都不肯留下？你们南域内部，又为什么没有因为圣女的位置打起来？”

想想看就知道了。

历史上为了争夺皇位，多少人打得头破血流，杀父杀兄叛乱谋反，要多狠有多狠。

这就说明，像权利这样的好东西，一定是被无数人抢的，毕竟诱惑太大。

南域的圣女在圣姑口中，同样拥有和皇帝一样的权利，那南域内部为什么没人抢？圣女的交替为什么只是用选拔这么和平的方式，而不是像中原夺嫡一样布满血腥？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圣女的权利有猫腻。

而圣姑却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