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闻忠和史际一时陷入慌乱。他们只想到要黎玉真踩地雷,却没想过黎玉真没被炸死该怎么办。他们似乎忘记了村里很多人只被炸成残废,还有闻达被地雷炸过三次都没死的经历。
但黎玉真醒过来后,却一边咳着血,一边说要史际把她扔到崖底去。
闻忠和史际却反而愣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小际……说得没错,妈妈这趟本就不该来,现在又要回去,却根本没地方能去了……」
黎玉真这回抛弃海浪,转头回来投奔闻达,在闻达已婚的情况下,自然无颜再回姓海的丈夫家。
但黎玉真言下之意,更加暴露出她回「地雷村」的本意,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接史际。这让史际方才升起的些许悔意和恻隐之心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又被炸成这样……小际,你帮帮妈妈,把妈妈扔下去……」黎玉真指着两三步开外的悬崖,断断续续地说道。
史际神色冷热,抬腿就走向黎玉真。
闻忠却兴致黯然,冷眼旁观。黎玉真半死不活转而一心求死,反而让他失去了兴趣。
但为了不让地面上留下被拖曳的血迹,闻忠只能出手帮忙抬人,还不忘叮嘱史际,身上不要沾血……
至于闻达的死,果不其然也是闻忠、史际和阮星竹共同作案的结果。
搬去清河市里生活后,慢慢长成少年的闻忠居然悄无声息地就和阮星竹搞到了一起。阮星竹生下来的孩子,其父亲是闻忠,不是闻达。
闻达经常早出晚归,对此毫无察觉。史际也是无意中撞见闻忠和阮星竹二人在「滚床单」,才知道了这事。
事后,闻忠若无其事地拍着史际的肩膀,说,这事最好不要让爸爸知道,不然他发起脾气来又会胡乱打人。
史际说,这事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和爸爸说?
闻忠对史际的回答很满意。
此外,闻忠还教会阮星竹做海鲜,并且要她每天都做给闻达吃。
阮星竹怀孕后,闻达的脾气愈发暴躁,因为他总怀疑阮星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自己的。闻达先前和黎玉真有过一两年的婚姻生活,和阮星竹结婚后十余年,都没有过孩子,怎么阮星竹突然一下就怀孕了呢?.z.
闻达对自己被地雷炸过,导致生育方面可能出现问题在心里隐隐有过怀疑,但也不确定。
于是,略有好转的家暴行为,在阮星竹怀孕后又恢复如初。但闻达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阮星竹怀孕后,他从来没有打过阮星竹的肚子。
在闻达父亲的葬礼上,闻达突然心梗发作。阮星竹和史际下意识地一个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个想要下楼去喊人帮忙,却都被闻忠制止。
在屋外嘈杂的声响中,闻忠仅用了几句话就成功制止了他们的求救行为。
「没有他,我们会不会生活得更好一点?」
当时,被阮星竹从睡梦中喊起来的闻忠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神情淡然地说了第一句话。
见史际和阮星竹都停止求救行为后,闻忠便看着阮星竹说:「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到底该叫他爸爸,还是爷爷呢?」
阮星竹一听,果断扔掉自己手里的手机。
接着,闻忠又看着史际:「你现在虽然没有天天挨打,但隔三差五总要挨上那么几巴掌,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愿意被他当狗一样打?」
史际闻言,也从门口重新走回屋里。
然后,闻忠走进卧室看了一眼闻达,接着就对跟进来的阮星竹说:「你给他吃了这么多年的海鲜,现在总算有效果了。他这是突发心梗,会死得很快。」
阮星竹捂着脸,「嘤嘤」地小声抽泣。
闻忠却揭穿了阮星竹的装模作样:「行了,别装了。你早就想弄死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阮星竹索性放下双手,露出一张略为窃喜的脸庞,然后走到闻达身前:「你这打人的毛病为什么就改不掉呢?」
接着,阮星竹就势坐在床边上,看着地上的闻达像是一只虫子一样十分费力地挣扎、蠕动,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快意,然后情不自禁地捂嘴笑了起来。
闻忠扭头看着史际:「你有没有什么道别的话,想和他说?」
史际想了一下,上前几步,蹲下来,看着地上的闻达:「爸爸,你如果想打人,为什么不在外面打别人,非得在家里打我们呢?」
闻达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任凭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这三张既熟悉又陌生、麻木不仁的脸,闻达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更加痛得厉害。
最后,闻达将目光停在闻忠脸上。闻达的目光中透着满满的求生欲,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似乎不相信亲生儿子真会对老子见死不救。
闻忠一边别过脸去,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怪难受的。」
接着,闻忠又喃喃自语式地说道:
「先秦时代,儿子杀父亲,父亲杀儿子是件很正常的事。儿子看上老爸的王位,便把老爸干掉自己当王;老爸担心儿子篡位,便先把儿子干掉;这种父杀子,子杀父的行为,在当时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邦被项羽追杀逃命的时候,为了让马车减负跑的更快,就把儿子和妻子踢下车;秦始皇死后,赵高假传圣旨,让苏扶自杀,苏扶接到老爸的圣旨后,立刻自杀。」
「按照我们现在人的理解,刘邦这人太自私薄情,扶苏也太傻,你老爸让你自杀,你怎么都不怀疑一下?」
「其实吧,不是刘邦薄情,也不是扶苏傻,而是那个时代认为这样干没什么不对。父亲杀儿子是正常的事情,生为儿子被父亲杀这便是儿子的宿命,儿子为了不被父亲杀,先杀死父亲,这也是生为父亲的宿命,所以扶苏接到老爸要杀自己圣旨后,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孔子站出来说,这样干不行,儿子不能杀父亲,父亲也不能杀儿子,父亲要保护爱护孩了,儿子要尊重父亲,父子之间要相亲相爱。这就是所谓的‘人伦纲常。」
「所以呢,所谓的‘人伦纲常这个东西,完全就是后来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从本质上而言,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存在。」
接着,闻忠又看了一眼史际和阮星竹,最后直视着闻达的目光:「也就是说,我们这样干本来没什么不对,只是后来有些人认为这样干不对,并且把这一理念强加给了所有人,这才让我们误以为这样干不对。」
「况且,我们也没说不救你,就是晚一点而已……」
闻达面白如纸,兴许是大限将至,也兴许是震惊于闻忠的荒谬言论,在闻忠的言语中像是一条死鱼一样不停地翻着白眼,最后吐了一口浊气,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闻达死后没多久,阮星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
做牛做马十几年,翻身农奴把歌唱。
阮星竹似乎有点儿得意忘形,不但一手掌握种子公司,还不准闻忠到处「撩妹」。
闻忠当时正处在荷尔蒙飙升的年纪,不让他沾花惹草,却要他和你阮星竹过正常人的正常生活,你阮星竹大概是还没睡醒吧?
于是,家暴的施暴者就由闻达变成闻忠,并且在家暴方式上,闻忠完全做到了转型升级
和更新换代。别墅院子里的地下室就是在这个时候修建起来,里面五花八门的施暴工具完全就是为了阮星竹而设,但那时候还没有电椅和「屠桌」,这些都是后来添置进去的。
一次,闻忠在找阮星竹要钱时,阮星竹说了一句最近生意不好做,没赚到什么钱,立即就被闻忠拖进地下室,被他在十根脚指甲里侧戳入了十根铁签。
闻忠要钱干什么?撩妹啊。这种问题,在问过一回,并且得到闻忠毫不掩饰地回答和狂风骤雨般的一顿暴打后,阮星竹再也没有问过第二回。
阮星竹也试图让闻忠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少一点家暴,多一点关爱」。于是,就委婉地和闻忠说,以后要动手打人能不能不要当着孩子的面。
闻忠愣了片刻后,当即二话不说,拎着孩子的衣领,走到天台上,将孩子举到栏杆外,说你这死女人是不是想利用孩子使唤我。
阮星竹吓得立即跪下来磕头道歉,说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还说闻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干什么都行。
跪下来朝闻忠磕头认错,这是闻忠规定的,阮星竹一旦说错话、做错事就要向他道歉的方式。
这事,反倒提醒闻忠,自此之后,阮星竹但凡单独外出都不能带着孩子出门。
阮星竹没有从商经验,并且因为闻忠被牵扯出大部分精力,种子公司在她的把持下很快陷入难以为继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