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芮朴眼中的神态十分繁杂,欣赏,唏嘘夹杂在一起,唯独没瞧见惧怕,这令我心中寒意更深,更浓。
她,这么自信?
杀她,我想。
现在杀她,并非不行,只要摄走魂魄,交给老龚,老龚自然能从中找到老秦头的信息。
“我好生安葬了秦崴子,他得到了入土为安,你杀我,便找不到他,师死你不葬,是不孝,觅不到其坟头,更是大不孝。父母生你,师尊养你,养恩不比生恩少,况且,我也算得上秦崴子半个领路人,虽说没有名义,但是事实。”
“你,要欺师灭祖吗?”丁芮朴微微抬起下巴,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质问。
“今日,你欺师灭祖,来日,你便会霍乱山门,心魔滋生之下,满身杀戮,我听说,自打你入了四规山后,四规山各种混乱,如今更成了势单力薄,若不控制住你的心念,魔障,来日必成大劫!”
不得不承认,丁芮朴的话音很有蛊惑性。
就好像有很多双无形的手在推我,在我耳边呢喃,说要相信她。
可内心更深处,我觉得很讽刺,很可笑。
换成别人,或许被蛊惑了,我接触的人太多,太杂,心智如妖的更不知凡几,她,蛊惑不了我!
顷刻间,我踏前一步,正要掐诀念咒。
一张脸,陡然出现在我面前。
这张脸分外森然恐怖,双颧的位置是空的,像是被硬生生挖掉。
这是个鬼,脚尖踮起,飘在我面前!
左右两侧,各出现一人。
其一鼻梁完全空空如也,血洞森然扎眼。
另一人下巴被平平整整的切掉。
身后传来芒刺感,分明也有人!
一时间,我头皮都炸了起来!
丁芮朴控制鬼物则罢了,居然还养鬼?
这些鬼,怎么这么古怪!?
他们几乎同时朝着我探手,抓向我身体各个部位!
斜前方,丁芮朴那张脸更为突兀,明显。
我心头骇然,喝道:“那不是你的脸!”
冰凉感,骤然落至身上,那些鬼散发着深青色的雾气。
尖叫声在我脑海中炸响。
“信她!”
“信!”
声音乱七八糟,不知道有多少个。
脑子里剧痛无比,宛若他们的手要将我的头彻底撕裂!
身体因此被钳制,不能寸动!
丁芮朴迈步,朝着我走来!
我陡然闭眼,低喝:“丹朱正伦清静摄,灵宝天尊去秽摄,胎光爽灵幽精摄。彭琚、彭侨、彭质不得离吾身摄。太上三天虚无自然摄。”
“我以日洗身,以月炼形。真人护我,玉女佐形。二十八宿随我奉伦,千邪万秽逐气而清,急急如律令!”
顷刻间,身上传来一阵震荡。
猛然睁眼,丁芮朴临近身前,她手中握着一柄极为古怪的刀,微微弯曲,刃口呈现曲形,更像是一个钩子。
她挥舞着钩子,要切向我的脸!
身周那些青鬼全部消失不见!
双手瞬间掐出诀法,我推掌而出的瞬间,喝道:“雷公电母,速降神通!随我灭鬼,轰轰轰轰轰!”
这道法不算太强,却是最简单,最快捷的!
这种距离,最为合适!
双掌猛地击中丁芮朴胸膛,触感是一阵僵硬!
丁芮朴陡然倒飞而出,起码十几米,重重砸倒在地上!
这种距离,先生的身子骨,再加上丁芮朴年纪这么大,绝对得重伤!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丁芮朴居然翻身爬了起来,她快速朝着神道里奔逃而去!
“休走!”
我拔腿要往前追!
当我冲到相对的第一组雕像前时,异变突生。
那是栾候的石雕,其面部位置,猛地喷出大股黑烟,冲在我身上,将我整个人包裹其中!
晕厥感猛地涌了上来,我顿止住脚步,蹬蹬后退两步!
上一次我这般眩晕,还是上天寿道观外观,被贾巾下毒算计时。
陡然盘腿坐下,我保持一动不动。
何忧天给我浸泡过的药液,让我百毒不侵,不过,并不是碰到毒都没反应,当时贾巾还让我虚弱了很久。
不要毒气攻心,恢复的会更快!
声响自后方传来,是吧嗒吧嗒的爬动声。
“呼!”
“呼!”
粗重的喘息声随后。
“罗道长!”再然后,是吴金銮惊喜喊声。
“你怎么了?”他又变得更惊疑警惕。
“不要走过神道,不要靠近雕像,有毒烟,丁芮朴跑了。”我快速说完这句话,晕厥感更厉害了。
只能闭上眼,一言不发,默默地化毒。
声响接二连三,是那些阴阳先生都跟进来了,零零散散有呕吐,咳嗽声,明显是他们呛水,正在缓过劲儿。
过了许久,当我再度睁眼后,呼吸变得均匀,晕厥感消失不见。
诸多阴阳先生都在我前头,他们恪守着距离,并没有进入雕像范围,吴金銮为首,正在仔细的分析着。
神道里还有个“人”,正是细手细脚的老龚,他稍稍伛偻着腰背,就像是头太重,身体支撑不住。
“人有人的好,鬼有鬼的妙,啧啧,这不就是了?饶是此地机关精密,能奈我何?”老龚显得趾高气扬。
“老龚爷,我觉得是方位的问题?只不过脚下无砖,不能确定落脚点,丁芮朴是怎么确定的?”吴金銮的称呼已经变了,看来老龚已经“指点”过他。
“方位嘛,的确有问题,不过,还早着哩,要慢慢找,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墓道里最麻烦的机关,就是凭方位设定的,摸不准就踩到不该落脚的地方,死翘翘。”老龚眯眼,低头,同样看着地面。
我站起身来,那些阴阳先生纷纷扭头,他们倒没有失落,也没有焦急,兴冲冲地喊了我罗道长。
可以见得,这地方,他们打算慢慢攻破。
我先点点头,才蹙着眉,说:“老龚,要想办法尽快破了。丁芮朴跑进去很久了,不能让她得手。”
吴金銮这才扭头和我对视,他却显得镇定自若,说:“罗道长,不怕她。”
我再皱眉,眼中多少流露一些不解。
老龚才晃悠悠往我身前走了几步,他笑眯眯地说:“爷,先前的问题,是在于他们拿到东西,能跑,咱们忌惮,现在她可跑不掉了哇,里边儿不会再有出路了,这的确是坟,这条路,就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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