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赶过去的时候,宁筱心率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了。
和静姝一起把她扶回诊室,给她开了稳心颗粒和辅酶Q10,让静姝照顾吃下之后,差不多就到医生上班时间了。
这个时候许征也赶来了医院,陪着宁筱做一系列检查。
宁筱很紧张,怕自己心脏出大问题,许征一直安抚她,哄着她,但依然没能让她心情轻松一些。
整个过程静姝都守在宁筱左右,寸步不离,但宁筱始终生她的气,没跟她说话。
所有结果出来,一家三口回到琳琅办公室。
琳琅看完之后告诉他们:“彩超看来心脏是好的,轻微三尖瓣返流,问题不大,筱阿姨是阵发性室上速,目前有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如果发作的频率不高的话,还是建议保守治疗。”
宁筱很焦虑:“手术能不能根治啊,我还是很担心啊。”
琳琅说:“手术也是做消融,您前阵子才做过,暂时不是很适合。”
宁筱:“我会不会心衰什么的?突然就死掉?”
琳琅放下手里检查报告,耐心解释:“不会的,只是发作的时候可能会让您不舒服,上了年纪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刚才都给您看过了,没有发生器质性病变,是可以吃药控制的。到后期如果发作频繁,我们才考虑手术。筱阿姨,您不要太焦心了,真的没事的,平时注意休息和锻炼,心态平和一点,少生气,没有大碍的。”
听琳琅说完,宁筱才稍微放心一点。
许征一直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对琳琅道谢:“麻烦你了琳琅。”
琳琅推了推眼镜:“是我该做的,许伯父。”
视线转到电脑屏幕,又给宁筱开了些药,“我现在把住院手续开了,等下筱阿姨先去内科大楼背一个24小时心电图,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趁这次住院全都检查一遍。”
她把单子递给许征:“许伯父也别太担心了,十个人五个心律不齐,跟心情和生活习惯也有关的,我们是有办法解决的。”
许征点点头,起身,扶宁筱去拿24小时心电图的仪器。
临走时,静姝又看了琳琅一眼,琳琅忙着给下一个病人看诊,没有注意到她。
宁筱在检查室排队拿仪器,许征在外面说女儿:“你不该来找琳琅,这是她工作的地方,有任何不愉快都不该来这里解决。”
平时许征很少教训女儿,真被教训了,那说明她确实是错了。
许征过了六十岁之后,大概是跟时间阅历有关,眉眼间比年轻时更显凌厉,尤其是教训下属和晚辈的时候。
静姝是很敬畏自己父亲的,所以被父亲说了,她也只是一声不吭。
许征负手看着她,皱起眉头的表情颇有些无奈和失望,“你妈妈身体不好,今天我也不想多跟你说太多,一会儿给她听见又要焦虑了,焦虑心脏就不舒服,我可还想她多活几年。”
静姝很小声的回答:“知道了。”
事务所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许征带宁筱办理住院手续后,静姝也回去处理工作了。
加班到晚上九点,夜幕降临,整栋大楼就剩她办公室是亮着的。
她不想回家,爸妈都不在家,一个人回去特别冷清。
也不太想去医院,妈妈看见她就生气,搞不好病得更严重。
静姝觉得自己不仅很狼狈,还很窝囊,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安静地坐在转椅里,仰着头闭目养神,思考着太多太多的事情,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
连门口什么时候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姚子琛站在那里很久了,静姝坐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终于,他抬手敲门。
静姝睁眼,便看见门口那个穿着一身橄榄绿的男人。
她揉了揉眉心,示意他进来。
姚子琛这次回南城,是应上级要求回来执行任务,他听周围的朋友说,静姝和程家那位继承人的婚事吹了,他当时挺震惊的。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静姝说。
“我看你什么笑话?”
姚子琛坐在她对面,腰板笔挺,面色从容,眉目间有一种他职业自带的正直威严。
静姝觉得心很累,不是那么想跟人交流,但是比起心头郁结,似乎说出来要好很多,“可能是我的报应吧,不属于自己的,非要强求,到头来也没什么好下场。”
姚子琛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十分端正:“五年前你说他要跟你分开,为什么后来又在一起了?”
静姝垂着眼帘,“因为当时他出车祸,失忆了,我说我是他的未婚妻,所有长辈都这么说,他就认了。”
“现在呢,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变故?”
“我不知道。”
静姝是真的不知道,她不知道是程时宁突然恢复记忆了,还是因为琳琅回来了,其实她今天去找琳琅,也只是一时头热,她甚至都无法确定是不是琳琅离开了,就不会影响到她和程时宁的婚姻了。
姚子琛上次回来是半年前,当时一帮发小聚会,大家都知道静姝就快结婚了,她脸上那种被幸福滋润的美是明眼人都看得见的。
可他这次回来,看见静姝憔悴了许多,再没了那种因幸福才有的美。姚子琛没有心疼她,只觉得既然是抓不住的东西,趁早放手更好。
“执念不要那么深,未来日子还很长,你要学着开始新的生活。”
姚子琛要走了,静姝送他到楼下。
军牌的车子就停在前面,静姝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其实很想被他抱一抱。
如她所愿,姚子琛大概是她肚子里的一条虫,她这么想着,他也就转过身来拥抱了她.
“静姝,你很好,走错了路没关系的,人生本来就有无数条分叉路,走错了,重新选一条就行了。”
宁筱住院了,病房里随时都有人来探访。
公司高层,家中亲戚,身边朋友……病房里很热闹,琳琅带一队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正好池欢一家子在。
当时宁筱身体好些了,精神头也上来了,病房里嘻嘻哈哈的,琳琅忍不住说:“这里是病房,筱阿姨您是病人,需要静养,欢欢阿姨和程伯伯你们坐会儿还是早点走吧。”
主要这里是三人病房,人多了也吵着别的病人。
地方小,人又多,程时宁就在前面不远,刚好和琳琅有视线接触,琳琅只一秒就收回了目光,去看下个病人。
等查完房,琳琅就要下班了。
临走时打算再过来和筱阿姨说几句,结果看见欢欢阿姨和程伯伯还没走。
她有点无语,怎么这些老年人是一点不听人劝呢。
池欢笑呵呵的拉住她,一点没个长辈样:“哎呀你许伯父工作太忙啦,筱阿姨一个人在这儿多冷清啊,我们不陪她谁陪她?”
程仲亭在旁边椅子上咳了一声,“琳琅你对我们别太严格了。”
“……”
这叫严格吗!
门口明明写着只能一人陪护!
算了,跟他们讲不清楚。
“那你们聊天小声点,不要吵着别的病人,我先走了。”
Lucas在医生办公室等她。
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回马德里,答应了他的,今天带他去肯德基。
琳琅去找Lucas之前,先去了趟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程时宁站在走廊上,是在等她。
她从他身前经过,面色无波,甚至是无动于衷,程时宁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冷漠惯了,任何人也激不起她的情绪。
“那天我问你的事情,希望你想清楚重新回答我。”
程时宁平静地开口,琳琅走了两步,缓缓停下,她转头看他,彼此目光交融。
她说:“我觉得没有重新回答你的必要,不管你问几次,答案都只有一个。”
程时宁摇头,“你知道我不会对你用任何手段,但你也应该明白,把自己的孩子送人,恕我办不到。”
琳琅眉心微微皱起,“程时宁,我说了那孩子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妄图从他身上动脑筋。”
“他是我的。”
“他不是你和我任何一个人的。”
琳琅仰头呼了口气,“我不想跟你争执,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彼此相安无事才是最正确的。”
程时宁再次摇头。
琳琅知道,他们之间这场谈判是失败的,只要程时宁拿到他和Lucas的DNA对比,她就再也没办法把Lucas留给李景熙。
她心里相当清楚,对于程家这样的高檐豪门而言,让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是什么样的概念,他们不仅有权有势,他们还有最权威的法律团队,也就是说,但凡程时宁要跟她动真格,她没有任何胜算。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琳琅想要的相安无事已经成了奢望,她得让自己沉住气,她问程时宁:“你定不会放过我的,是吗?”
她个子矮,而他很高,他们相隔很近的距离,所以他的目光总是居高临下,代表着彼此间的云泥之别。
他的声音依然沉稳又淡然:“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的做法踩到了我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