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不禁心头一跳,他微微皱眉,轻轻道:“听!”
闫十六与段三儿连忙住口聆听,少倾,段三儿低声道:“是海豚音。”他瞪着眼朝四处探视,疑惑的道:“是什么时候有这歌声的?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神色有些凝重,孟轲深沉地道:“这歌唱之人好深的魔法修为,歌声圆润而凄凉,悠远却清亮,难得的又是那般自然与明澈,像是深山流水,绝谷松涛,清雅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
闫十六目注周遭的黑暗,道:“孟大哥,这……这唱歌的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邪门?我是说,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孟轲缓缓地道:“极有可能。”
忽然又一笑,他道:“听,歌声不是移近了么,应该是正朝我们这边移来。”。
闫十六与段三儿细细一听,可不是,那缕缕的袅袅海豚音,在无形中更清晰了,更明澈了……宛如就一声一声响在耳边,就在左近……
有些低促地,孟轲道:“闫兄,你与段兄二人立即隐藏起来,以做为我之策应,对方来意不明,我等又有要务在身,势不能不留后手,二位快请。”
闫十六犹豫道:“但是,孟大哥,你孤身一人……”
孟轲忙道:“放心,至少我可以自保。”
闫十六与段三儿也明白当前的情势及己身所负责任的重大,他们没有再争执,双双躬身急退,隐藏到路边的洼地乱石里去了。
海豚音构成的歌声越来越近了,但却一直是那么幽幽的,一直是那么凄凄切切的,似手没有一丁点杀伐之气,也没有一丁点激亢的韵律,平和极了,柔美极了,就像是一个明艳美丽的情人在春夜里轻诉着心头衷曲,星眸迷漾,脸儿漾酡,似在一个泓漫着薄雾的梦幻里,带着几丝儿哀怨,还有几丝儿如真似假的空茫……
深深吸了一口气,孟轲将思维与心绪蕴含入极度的冷静中,他半闭着眼,澄心静虑,集中意念,不让一丝杂念灌人脑海,于是,他觉得心灵澄澈,纤尘不染,像是已然置身在烦嚣的大千世界之外了。
又是那么悠然而平淡地,海豚音像一根绳,抛升入空的轻丝,留着一段无形的余韵,回荡着消失了,消失得好平静,它响着的时候与星光与微风相应合,它寂静下来,却也像仍旧绕于人耳中,绕于人心田……假如换了别人,便一定听不出一声细碎得有如树叶落地的轻响,那只是毫无出奇的“沙”地一声,但孟轲却听到了,他慢吞吞地回转身来,在那赤褐色的山壁之下,赫然挺立着一个看上去三旬左右,面色古雅的文士,那文士一身灰衣长衫,正随着夜风飘拂飞舞,形韵洒逸超脱,竟有乘风而去的态势。
孟轲照面之间,已经发觉那文士手中握着的一只魔法水晶球,水晶球通体泛着隐隐七色光华,球心內还有着一块晶莹透剔的心形玛瑙,那心形玛瑙在水晶球的内部不停地旋转着。
轻轻一抬步,文士好像飘浮在空气里一样冉冉掠来,看去似是不快,但眨眼之间已到了面前。
这一手魔法飞行术的显露,虽然多少含有几分卖弄意味,可是却也实在惊人,孟轲知道,不是魔法意念通玄之人绝然无法练成,只凭这一端,对方的魔法艺业修为已是可见一班了。
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孟轲吾淡漠的注现着来人,两手已微微提起,斜飞的双眉也在无意间扬起。
文士儒雅一笑,清晰地道:“川野群岛堰塞海野人墨痕影幸见少兄,于此荒崖恶沼之处,颇觉有缘,少兄请了。”
孟轲淡然拱手道:“岂敢,在下孟轲,能在今夜会晤高人,并聆天籁海豚之声,宠悦之情,惶恐之极,先生请了。”
中年文士似对孟轲称他为先生而感到十分开心,苍白的面庞又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他道:“少兄深夜独立荒野,可是有甚不可告人之秘么?”
他这和善的笑容与口中单刀直入的隼厉话语却十分不衬,但这位不速之客却仍然笑着,一如他是在和一位朋友殷殷寒喧。
孟轲也微笑着,缓缓地道:“先生既知在下独立荒野乃是因为不可告人之秘,先生若再盘诘,岂非是明知而故问了么?”
中年文士笑着道:“少兄,你的词锋颇利。”
孟轲淡淡一笑道:“先生,你的语气亦尖。”
轻轻摆弄了一下手上的魔法水晶球,文士和熙地道:“约在顿饭时刻之间,少兄,你可在此折辱了一位姑娘?”
心头微微一跳,孟轲忖道:“喝,说上正题了,原来是那妮子找来的帮手,嗯,却是来得好快!”
想着,他淡淡地道:“先生说差了,那并非折辱,仅是教导而已。”
“教导?”文士第一次神色不悦,但却又迅速堆上笑颜道“少兄口气好大,你可知道你所教导的那位姑娘是谁么?嗯?”
孟轲老实地摇摇头,道:“未曾得知。”
摇动了一下手上的魔法水晶球,球心里那块心形玛瑙也跟着轻轻幌动,文士仰首向天,沉缓地道:“那是川野堰塞海的一朵名花,金光城的珍珠。”
孟轲冷冷地道:“也只是你们那金光城的人自己认为而己。”
叫墨痕影的文士并不发怒,他笑吟吟地道:“不论少兄你如何评断,这却都不是问题的症结!”
孟轲沉静地道:“那么,墨先生以为问题的症结何在?”
墨痕影又笑了,他道:“很简单,只是要少兄补偿那位少女,我们金光城大小姐的声望而已,只是补偿一点点。”
孟轲知道情况就要变了,他冷静地道:“先生之意,该要如何补偿呢?”
墨痕影文雅地一笑,道:“说出来算不得一回事,只要少兄将你项上那大好头颅割下来,交于我带将回去便结清了,只是,恐怕少兄不肯呢?”
谈到生命的取舍,那墨痕影就宛如在述说一件小小不言的儿戏之事一样,口气是那么轻松自然,丝毫不带一丁点严慎的味道,就好像别人的一条命仅是一根朽木,一只蝼蚁……
孟轲笑了笑,缓缓将笑脸娃娃面具取出戴上,墨痕影一见那金幌幌的诡异面具,不由微微怔了怔,道:“少兄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