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知蓦然转身,就见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的白霁拎着一个全家购物袋站在月光下,清瘦又高大的身躯被冷调光芒勾勒,乌黑的发色浅浅渡着一层银辉,看起来就像是隔开现实生活的小说男主模样。
她反射性的对美好男人抵触,又很快因为那张遮挡面容的白口罩放下不适感。
“白医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
她跟警员打了声招呼就小跑来到他面前,她的眼睛湿润红肿,鼻子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就是一副刚被欺负过的可怜相。
白霁的内心被她泛着少许恐慌的眼神击中,密密麻麻的泛出一层愧疚和闷痒。
从头皮渗透出的另一层声音又是那样尖锐扭曲的叫着她的名字。
“出来买夜宵,看见这边有警车...你哭过了?”
他需要弯腰,极力控制住面部想要扭曲的表情,才能镇定跟她平视。
陆知知不太好意思的擦了下少许潮湿的眼角,仰着头和他说:“我们小区出现了杀人案,就在我家门口,所以我有点害怕。”
白霁只是抬起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子食物递给她,“吃吗?”
因为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怪物杀了人,还放到她门口,这是作为一种补偿。
“哎?”
她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盯着那只漂亮青葱的手,轻声说:“我家现在没有人,白医生和我一起上去坐坐吗?”
虽然门外会有警员守着,但陆知知想起来还是会害怕,她很需要一个陪伴。
白霁微愣,又听她紧张的辩解:“就是一块吃个夜宵,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他点点头,直起身,“好。”
楼道内的血腥气还是很重,但走在白霁身边,气味就变得异常起来。
像是一股浓郁的森林草木气味,还有雨落土里后翻涌上来的腥味,和血浆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浓郁诡异的芬香。
陆知知忍不住问:“你用了香水吗?”
“没有。”
他简单回答。
进入电梯,一阵安静,陆知知又问:“今天下午你突然下车,是有什么事吗?”
目视前方的白霁偏过头,用着余光看她,微微上挑的眼尾有一层浅颜色,看起来分外勾人。
这让陆知知心中一悸,慌忙转开视线。
他缓缓说:“我忘记拿药了,那一站,有医院。”
是了,听伊老师说白霁患了流感还是重感冒来着,他怕传染才一直戴着口罩,所以那个咸猪手大叔的死亡肯定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心落下去的同时,陆知知又想起来她刚刚还叫他一起吃夜宵...
也不知道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会不会传染。
陆知知怀着忐忑的心情请他进屋,“白医生,你的流感症状还好么?”
白霁踏上台阶,环视了一圈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温馨小屋,垂眸看她,口罩下裂开的唇角难得含了点笑,“现在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陆知知大囧,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好约啊,毕竟看起来那么高冷来着。
见她脸都要红了,白霁按了一下沦陷的胸口,偏开头,“你看起来太害怕了,所以我就上来坐一会,我不摘口罩,不用担心。”
听他一番解释,陆知知顿时愧疚,可现下也确实没有很好的隔离办法。
两人在餐桌前面对面落座,她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橙的光线下白霁双手捧茶杯的样子,那骨节分明的白指,勾人视线的很。
陆知知就一直盯着他的手吃东西,不知不觉,竟然吃到撑肚子。
她实在憋不住,说:“白医生,平常都是怎么护理手的呢?”
看起来又白又嫩,匀称修长,连指甲盖都是莹白色的,好想好想摸一摸啊。
那双水润的眼里透出一丝渴望,被白霁捕捉到,他将手展开压在桌面向她推进,“我的手吗?”
他从没护理过,这只是一双用鲜血滋养灌溉出来的恶魔之手,他很厌恶。
“我能摸一摸吗?”
大概是今晚喝的大麦茶里掺酒了,亦或者身边接连发生两起死亡案件让陆知知的大脑秀逗,仅仅对一个刚认识的同事,她就发出了如此不礼貌的要求。
等反应过来尴尬的想要补救...
她慌乱的抬眼,“不是,我是说...”
“可以。”白霁打断她的话,手心向上翻转,细长的黑眸定定凝视着她,昏暗的光影下,那眉目里充斥着无名的疯狂和光彩。
“来摸我吧。”
陆知知睁大了眼睛,背部感到一阵奇怪的发麻,“啊,真的可以么。”
比起前面他说出可以时温和又淡定的口吻,后面这四个字,更像山野狐狸陡然尖锐昂扬起的语调。
不属于他的思想,不属于他的喉管里发出,来自怨念的渴求。
白霁蓦然收住了口,咬紧下颌,低应了一声。
陆知知真就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很冷,超乎预料的冰冷,就像一件有韧性的白玉瓷器,她有点爱不释手,压根就没注意到面前男人逐渐改变的神态。
她摸过他的指节,揉过他的掌心,轻抚的节奏就像羽毛横扫激起的微弱电流,一路顺着奔流的血液钻进白霁的心脏。
他忽而发出一声受不了刺激的闷哼,那样的低柔暧昧,惊了陆知知一跳。
她迅速缩回手,声音有点颤,“好,好了白医生。”
白霁笑了下,眼眸弯起,“只是有点痒。”
不过那一声哼叫,太勾人了。
陆知知羞愧的低头,差点磕到桌子上,“我有点恋手癖,偶尔会控制不住。”
白霁没有在意,只温柔的问:“会好点吗?”
“哎?”
她抬眸,不明所以。
“心情。”他说:“放松点吗?”
“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陆知知努力稳住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露出一抹笑容,“谢谢你。”
“那就好。”
又坐了一会,白霁起身告辞,陆知知走到门口相送。
他离开玄关暖色的光线进入黑暗,高大的身影在楼道里渐渐远去。
陆知知不敢看地上残留的血迹,很快就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