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知:“你果然跟踪过我吧。”
“我没有。”
白霁矢口否认,视线无意扫了眼她胸前坠着的那块护身石,上面缠绕的丝丝怨气都是(他)它追踪她的眼睛。
他说:“是学校的老师看见你在找中介看房子,才跟我说的,大家都知道我们关系很近不是吗。”
陆知知没有怀疑,轻声说:“我是打算从这里搬出去,这栋楼里死的人太多了,再住下去对我的精神也没有好处。”
“不过我没打算瞒着你做这件事。”她看着他,“你也搬走吧,我们都不要住在这里了,换个环境开始新生活。”
白霁露出惊喜的表情,绝望的情绪一散而光,勾住她的手指,有点急迫地说:“那我们还是做邻居吧?我们算和好了对吗?”
“是吧。”
答应的同时,陆知知也做下了对他的限制,她认真且严肃地说:“我希望我们新入住的公寓可以一直保持干净,不要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然不会啊。”
只要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被本能驱使着的白霁下意识的保证,虹膜中的白点被黑如漆的墨重新覆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凝视她,温柔地说:“我不会做那种事,那都不是我做的。”
把错误都推到那传闻中的“鬼”身上,确实不是他做的。
只要抓住这点,就可以掩盖掉他后来真正疯狂的心思。
陆知知没有再和白霁纠结这个问题,她站起来将包放到厨台上,“你在这里吊了多久?”
白霁看了眼手机时间,诚实回答:“从你不允许我陪你逛街以后。”
那都快一周了。
陆知知抿了抿唇,没有再多问,走过去打开他家的冰箱,“今晚我在这里和你一起吃晚饭...”
然而打开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唯一剩下的是一盒已经烂掉的草莓和蔬菜。
“你不需要进食吗?”她转身看向白霁。
白霁:“需要的,但不是一定要吃,我感觉不到饥饿。”
陆知知:“...”
“我去买点食物,做晚餐吧。”
她拿了包打算出门,白霁紧随其后跟着她,“一起去。”
陆知知瞥他一眼,“你把口罩戴上吧。”
不管如何告诉自己可以接受他的容貌,那道快裂到耳朵根的伤痕实在太恐怖,也太容易让外面的人产生恐慌了。
白霁找来口罩遮住面颊,眼眸低敛,“好了。”
“那走吧。”
陆知知主动牵了他的手,温暖的手指与他相扣,白霁又好受许多。
“我去整容怎么样?”
白霁说:“我还没有试过这个办法。”
因为一拿下来就会吓到对方,他从没进入过人流密集的地方,一直独来独往。
陆知知握紧他的手,再次说了自己不在意的话。
这回,她事无巨细的分析了自己。
“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孩子,江靖宇的容貌完美符合我的审美,加上和我相似的身世,他都精准踩在了我喜欢的点上,我那时候每天都被他温暖的笑容和贴心的话术吸引。”
“后来他把我骗去拍s情照片,毁掉了我年轻时的整个校园生活,从那时起我就有了心理阴影。”
陆知知抬起白霁的手,凝视着那瓷白肌肤下微微透出的青色血管。
“我变得惧怕且不喜欢容貌非常出众的男人,我看见他们就会觉得浑身难受,时间一长,每当遇见一个异性我都会下意识的去观察对方的手,培养出了特殊的癖好。”
“我初次见到时遇时就被他的脸恶心过,完全无法直视,会下意识的防备,会在手臂上长出很多鸡皮疙瘩。”
“所以白霁,打从一开始我能够接受你的原因,是初次在医务室见面你握刀准备割腕时,我对你的手怦然心动,你遮挡住了的脸对我反而是个好信号,那让我没有反感你。”
如果当初他顶着一张完美无缺的容貌,那双手再好看,她也会敬而远之。
陆知知在超市门口停下来,转头说:“虽然一开始是被你的脸吓到过,但我认为时间长了以后我可以接受,但是外面大街上,其他人没有像我这样奇怪的审美,所以我要你把口罩戴起来只是这个意思,不是我接受不了。”
弯弯绕绕一大堆,心里话也说了不少,陆知知就是想告诉白霁自己真的没把丑陋两个字跟他挂钩过。
毕竟她不能否认,就算有一道伤痕横跨过白霁的脸,也让他像个精致恐怖的缝补娃娃。
白霁眼神闪烁着微光,温温柔柔地说:“我知道了呢。”
知道归知道,丑陋的脸始终是他抹不掉的自卑来源。
去整容院的心思蠢蠢欲动。
买完晚餐回到家。
陆知知主动做了三道菜,和不戴口罩露出真容的白霁,真正意义上,光明正大的吃了一次饭。
她发现白霁吃饭的时候,那道裂痕会把部分莹白的牙齿露出来,有点近似半边脸肉被刮掉的模样,但不会露出过多,肉芽蠕动着,吃饭除了感觉怪奇以外,并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陆知知:“你不疼吗?”
白霁:“什么?”
“脸上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的话,你不会疼吗?”
他沉默片刻,“一直都疼。”
陆知知震惊,“一直在忍耐?”
“嗯。”白霁看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有意地说:“它每天都在不停的愈合又裂开,真的很疼呢。”
“肉芽长出又衰败,鲜血时常会从裂缝中溢出。”
所以陆知知脸上蹭到的血液,是因为新生的皮肤在不停撕裂。
她有些无法想象那样的疼痛感,轻轻发出了嘶的一声。
“真疼啊。”她都有点心疼了。
“不过没事啊。”白霁温和说:“我已经习惯了。”
一餐晚饭结束,他主动收拾餐桌去洗了碗,然后送陆知知回旅馆。
她主动说:“明天周末如果你有空就来帮我搬家吧,顺便再看看新公寓的环境,觉得合适你再考虑搬过来吧。”
白霁微笑,“好,我会准时到的。”
将陆知知送回旅馆,他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了下来变得阴沉。
白霁打开了电脑搜索附近的整形医院。
如果能用些科技把它强行缝起来也不错,至少别像现在这么丑陋的暴露在她眼前。
她今天看着他吃饭,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但饭量却比平时少了一半呢。
他的爱人一定是被他的模样恶心到了,却还打着无所谓的名义安慰他。
真伟大啊,他也要尽可能的做出努力才行。
很快,白霁找到一家名头响亮的某星整形医院,预约了门诊。
...
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陆知知将家里能用的家具全部整理放到了新家,这栋公寓楼也住了不少人,总算没有之前那样的压抑阴沉了。
她单独请白霁吃了顿饭,后面又单独邀请了伊老师和时遇算相熟的人吃了顿饭。
伊老师挑起话题说:“马上过年了,你准备和时警官一起回桐县吗?”
时遇:“我今年不回去,但会把父母接过来过年,我们也很长时间没见了。”
他又对陆知知说:“你也很多年没回去了吧?今年怎么说?”
“我还是在这里过年,不回去。”陆知知摇头,“那个家里我不是很方便。”
时遇:“那怪冷清的,你到时候来我家里一起吧。”
伊老师看出他的意图,跟他干了下啤酒杯,“哎,时警官就别拆散人家小情侣了吧,她肯定和白医生一起过新年啊,白医生是这的本地人吧,他肯定会带知知的。”
时遇放下啤酒杯,语调沉沉地问:“我都忘记问了,你和白霁...”
“我们和好了。”陆知知滑落,时遇手里的啤酒杯哐当一声砸在了桌面,溅出了好多白色浮沫。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伊老师一跳,眼看尴尬的气氛要蔓延上来,她立刻打了圆场,“我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孩子甩给我老公出来跟你们聚聚,可别破坏这样好的聚餐机会啊。”
“不会。”陆知知扯出一抹笑容,用纸巾擦了桌子,“锅里还煲着汤好了,我去拿。”
伊老师不能太晚回家,时间刚过九点,她的丈夫就带着孩子来叫她回家了。
餐桌前就剩下时遇,他终于问:“你思考了这么久,还是打算放任他作恶?你让我开始怀疑,你真的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女孩吗。”
陆知知拿了一片生菜包烤肉,大口吃完,很平静的喝了口茶水开口:“时遇,我认为你们都是受害者。”
她抬起眼看他,“你为什么不想着去救白霁,只想一心除掉他呢。”
“因为他杀死了我的母亲!”时遇眉毛紧蹙,眼神悲哀又愤怒,“我亲眼看见他杀死了她。”
陆知知:“不是他做的。”
时遇恍惚,“那么多的证据摆在你面前,你不信?”
“我指的是放在他身上的诅咒。”陆知知说:“我相信他的灵魂是干净的,不然,你脑子里听见的是什么呢?”
时遇哑然。
那一声声痛苦的嘶吼,呐喊着杀了我,都是来自白霁的声音。